第十七章 密道
“大人，你怎么知道三天之后我们会出城？”
回去的路上，林小暖忍不住问起同行的李袖招。
“因为秦国斥候并不是从城门口进来的。”
“不是？我还以为是因为城门守卫不严......”
“东面城墙处有一处密道，从城外连通城内的一口枯井，他们几人就是发现并通过这个密道进入城门内。”
“发现后就进来了？所以除了这些斥候，秦军其他人并不知道？”
在细枝末节发现重要信息，一直是林小暖最擅长的部分。
“嗯。”
“大人，你怎么知道斥候发现了密道的？”林小暖好奇，“你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吗？”
“在五行山上的神庙里，我的《天师道法》的阶层突破了，现在是四层。”
“四层？三层到四层有什么新变化吗？”
因为失忆，林小暖对《天师道法》的存在和难度根本没有意识，所以现在就算听到李袖招突破到四层，也并没有任何震惊。
“有，原来，我只能捕捉到身边出于运动中的事物，但现在，我可以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场景。”
就像传说中的“坐观万象”？或者说是一个自带的几百米范围内扫描系统？直接在脑海内扫描成像？
太神奇了。
如果现在再回到雨师林，就算那些雨师族人们再怎么屏住呼吸，想必都难以逃过自家大人的觉察了。
林小暖啧啧感叹，不过忽然又担忧起来。
“对了，你把密道的事情告诉云霄没有？”
回到西北境边关的途中，战马四蹄生火还仅仅是个样子，只是为燕国的士兵增加了一些气势，并没有完全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甚至还可以在事后否认说这是错觉。但是在密道这件事上，李袖招使用的能力再次超越了常理，如果真的告诉了云霄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天道的警觉。
“没有，不用担心我。”
“没有就好啦。”林小暖松了口气，“现在的局面还可以把控，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内就尽量按这个世界的规则去做。”
“说到局面的把控......小暖，你知不知道城中的粮草已经有些不足了。”
“粮食不足？不会这么严重吧，我看云霄的表现并不像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的样子......”林小暖闻言有些惊讶，脚步微微放缓。
“那是他做给手下的士兵，包括小暖你看的。”李袖招缓声道，“今天下午，我带着侍卫们去过粮草囤积处，粮仓都已经破败不堪，虽然西北境边关城池偏重于军事，百姓不多，现在称余粮可以维持一个月，但我在翻看账目时发现每次从燕都运来的物资都很少......直至目前，粮仓中的屯粮大多数是由云峰上将军派人运来的。”
“......燕都对物资的克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林小暖皱眉。
“我从士兵口中了解到，燕都对于军需的克扣连中原其他国都有所耳闻，这次秦军派斥候前来，想必也是主要是为了调查粮仓中的存量是否和对外宣称一样充足。”
“但是那些士兵们去往的是城中心的方向......”
“今天中午，粮仓才刚刚被云霄的近卫从城中心迁到城西北。”
这是怕被人发现，才进行的迁移吗？
......一个中午就迁移完了，可见里面的存粮到底少到了什么程度。
而这些动作，都是云霄瞒着所有人偷偷做下的。
“那云霄这次是准备怎么应对秦军围困的？”
“发现余粮不足后，我前去询问云霄，按照他的回答，三日后余粮将只剩下一半，云霄会带着将士们出城与秦军决战，届时准备安排手下精兵带我们在乱阵中离开，他想请我帮他照顾好你的性命。这次切磋，也是对我实力的试探。”
“云霄这么做......他会没命的。”林小暖呐呐道。
回想起刚刚还看见那帅气的身影，看向李袖招时那挑衅的目光，活脱脱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但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看似藏不住事的愣头青，早已将大局看的通透清楚，将自己的归宿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小暖想了半天，最终扶额长叹。
“云霄早就知道守城是守不下去的，所以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甚至秦军，制定了一个这样的计划；大人你发现了云霄的计划，又知道有一条密道从城外通往城中，云霄和秦军都不知道，所以你通过接受云霞的切磋但中途忽然离开的方式，引导云霄跟随你前来抓到那几个秦军的斥候......大人，跟你们这些聪明人打交道好累啊，不仅要听你们说的话什么意思，还要看你们的行动，去思考话背后还有什么意思，我的脑袋要不够用了......大人，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
“我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你，小暖。”
李袖招捏捏林小暖的脸，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啊？我啊。”
林小暖向后偏头。
她当然知道，李袖招的没料到，指的是自己正好在和秦军斥候中的一位对峙。
“小暖，你当时在做什么？”
李袖招可以感知到林小暖的行动，但他从来猜不透林小暖的想法。
“......带着曲马前往归乡门啊，然后，呃，看你和云霄打架。”林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是刚好听到一些士兵说你们要打架，我觉得袖招......咳咳大人你温温和和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所以就有些不相信想亲眼去看看......”
“然后你来的路线，就恰好和秦军斥候的路线重合了？”
“对，就是这样......巧。”
“为什么不跟着那一队士兵走？”
“因为......因为.......”
因为现在营地内盛传“我跟李公子和小云将军都有一腿”，我再跟着万一被发现了，三个主角同框瞬间引爆全场？！
这个理由说出口就像是她在占里袖招便宜！
而且昨晚还刚刚拒绝过袖招，今天再借着子虚乌有的感情跟人家拉关系，内容还是左拥右抱甚至男上加男简直......脸皮落地。
绝对不能说这个理由。
两人一路说着走回去，刚好来到院子门前。
林小暖先一步上前推开门，头也不回道：“咳咳，因为我记得路，而且曲马在我身边，我只是想要试试看我记得对不对......对，就是这样。”
“小暖。”
“嗯？”
林小暖犹豫了犹豫，确定自己站在阴影里，对方看不到自己可能有些发红的脸后，这才转过身来。
凭借着几级台阶，她第一次在李袖招面前拥有了俯视视角。
“真想把你锁在我身边。”
台阶下的人微仰头，静静地注视着林小暖，长睫卷翘，眸光深邃。
门边的青铜灯为那修长的身影印上一层淡淡的柔光，宛若披上一层神秘的夜的轻纱。
林小暖眨眨眼，努力告诉自己，这句话的含义她自己想歪了。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乱跑。”
......我就说嘛，肯定是在考虑安全问题，而不是别的......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林小暖揉揉脸，觉得似乎自从昨晚摊开了说开始，她的思维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明明之前，从没有考虑过这方面问题时无论是交流还是接触怎样都是很正常的，但现在她却总是想往喜欢和不喜欢方面想。
自家宿主放下了，她倒是有些放不下了。
这样下去，倒像是昨晚她其实是在口是心非。
“我没有乱跑，我是去找你的，不过走的慢了些。”她解释，“更何况还有曲马在......”
“那曲马呢？”台下的人定定地看着她。
“......我们兵分两路了，这不是怕措失重要情报嘛。”林小暖捂脸，“大人，我以后会小心啦，不过你看现在是休息时间了咱们明天再谈这事......”
“小暖。”
对方的声音忽然变的近了些。
林小暖的手还没完全放下，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你的安全对我来说最重要，所以，保护好自己，好吗？”
“......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小暖感觉自己的心在扑腾扑腾乱跳。
“毕竟，你已经在任务世界死亡两次了，再有第三次，我会被其他任务者嘲笑的。”
温柔的声音自身边落下，手腕处一松，李袖招已经和她擦肩而过，留给她一道......“菜鸡勿近”的背影。
林小暖：......？？？
很好，她心不扑腾扑腾跳了，直接百米高空坠落碎成了渣渣。
扎心了老哥。
亏我还以为你在关心我，原来是因为你怕我太丢人？！
我......我真的......
林小暖一口老血哽在喉。
“我绝对，绝对保证我的安全好嘛！李袖招！这个世界我肯定活的比你长！”她咬牙切齿，冲李袖招的背影喊道。
李袖招并没有回应。
只是林小暖看不见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
林小暖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来得快，忘得也快，从来不记隔夜仇，一觉睡醒后又能乐呵呵地和对门的李袖招打招呼。
更何况，李袖招虽然那样说，但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早啊。”
她肩头搭了白单，上衣领口大开，松松垮垮披着外袍准备前往后院的池子里洗洗。
边关条件简陋，什么皇家温泉、室内热水澡之类的她也不奢望了，直接进小池塘里滚一圈上来就挺不错。
更何况她现在可是男生，比起女生，一些方面自然可以更随意一点。
李袖招上前替她紧了紧领口，系好束腰。
“哎不用，一会儿还要脱......”
林小暖还没说完，院子外就响起了一阵声音。
随后，昨晚回来的曲马禀告——门外云将军。
林小暖转头，看向一脸淡然为她正好衣衫的李袖招，忽然觉得《天师道法》第四层的功能简直不要太强大。
“让他进来。”
云霄走进院子那间小小的前厅时，衣着整齐干净的林小暖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看他。
“云霄，怎么了？”
“陛下，恕臣有罪！”云霄撩袍子单膝跪下，这一次没敢再看林小暖。
“嗯？让我想想，你是不是想说——”
林小暖慢吞吞开口，故意把尾音拉的贼长。
坐在旁边的李袖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也由着林小暖捣蛋，端起放在桌上的茶轻啜一口。
“......你谎报军情，欺瞒我囤粮还够一个月，两天之后准备跟秦军鱼死网破，但昨晚恰好抓了秦军斥候问出一条密道，现在准备收拾收拾出城看看情况的事？”
林小暖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云霄的表情从茫然、到吃惊、到震惊、再到看一眼喝茶的李袖招、再到看一眼顶着黑眼圈站在林小暖身边的曲马、最终到无话可说。
她面上不显，心里暗爽。
哈哈哈哈哈哈自从跟着我家大人我就成了龙傲天......
“陛下......”
“好了好了，准了准了，不用再辩解，要出城就出城，不过最好偷偷地不要让秦军发现。以寻找物资和搜集秦军情报为主要任务目标，尽量减少伤亡，回来后我看你手下带回来的东西，再算你够不够戴罪立功的标准......等回来之后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不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于军需的消息是袖招告诉我的，关于密道的消息是曲马告诉我的。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云霄愣了几秒。
“......陛下英明，罪臣无话可说。”
“去把去吧，别浪费咱们俩的时间。”
林小暖挥挥手，将人轰走了。
“大人，你看我有没有一点点全知全能的君主的架势？”林小暖嘚瑟着问李袖招。
“没有。”
“......你就不能违心夸夸我？”
“你还要到后院？”
“当然啊，现在物资这么紧缺，我要以身作则减少木柴使用......”
“城西一处荒地发现了极薄煤层。”
“......什么时候发现的？谁发现的？”
“昨晚，我。”
“......感谢大人！！！大人天下第一、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从北秦到南楚您的大名将在中原大地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人我以后就是您死忠粉、最忠心耿耿跟屁虫、小跑腿儿、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尽犬马之劳............曲马！把朕的大木盆给朕端来！朕要洗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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