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决定
“新信号！16区有新信号！”
“16区已启动，重复，16区已启动！”
“16区已连接神经网络！正在对神经网络中个体信号进行识别......”
“地下通道开启！检测到柯林家族城堡地下通道开启！”
“总指挥新命令，所有指挥官进入战争状态！重复，所有指挥官立刻进入战争状态！”
......空中花园，洛夫洛拉某处武装基地作战室内，整个指挥大厅已经乱成一团。
技术官、工程师、信息拣选员嗓子都已经喊哑，巨大的头顶显示屏上，柯林家族的城堡外已经是山雨欲来。每个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尤其是整个作战大厅中心的指挥官那里绷的最近，几乎下一秒就要断掉。
百年了，自空中花园建立的百年来，从没发生过一次战争。
人们几乎忘记了真正的战争打起来会是什么样。
总部位于空中花园的联邦政府已经向所有空中花园居民发送紧急消息，要求所有居民们都回到家中，不得外出，一旦出现误杀情形政府将不承担任何责任。
“他们居然真的开启了。”指挥官脑海中，上万仿生人的控制指令一遍又一遍刷过，他不得不通过说话的方式缓解自身高度运转的神经线路。
“不，指挥官，16区的信号只有那一瞬间，不知道什么原因马上消失了。”副官脸色凝重，“也许是信息有误......”
指挥官明显不同意他的话，故而开口打断：“无论这个信号现在是否存在，它只要出现过，就代表现在的局面无可挽回。”
副官默然，几秒后也认同了指挥官的看法：“确实，无论结果如何，柯林家族终究要给整个空中花园一个交代。”
......
空中花园，沃克家族驻地，生活区。
车身印有圣约翰·桑德兰学校校徽的装甲车停下，车门收起，帕皮特从车上跳下来冲向大门内。
“父亲！父亲！”
“帕皮特？你回来了。”坐在大厅与各部分负责人商议的沃克家主转头看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宽慰。
“皮特！”帕皮特的母亲将冲进来的人一把抱住，眼中闪烁着泪花，“你没事就好，你没事......”
但帕皮特拼命挣脱开自己母亲的怀抱：“父亲！你在对柯林家做什么？！”
他回来的路上并不是没看消息，他已经知道洛夫洛拉家族和沃克家族已经召集仿生人大军将柯林家族的城堡围的水泄不通。
“你这样做会让柯林先生怎么想我们？又让小暖怎么想我？！你快......”
“帕皮特！”沃克家主厉声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们两家的未来......”
“住口！”沃克家主厉声呵斥，“沃克家族和柯林家族没有未来！”
站在他身后的各部负责人纷纷站了起来，看向帕皮特，一个个面无表情，似乎在以行动的方式表达和沃克家主一样的立场。
“怎么会......”
“柯林家族现在手握10级源石主动重启16区，很有可能是为了16区的仿生人军队，现在柯林家族城堡下和地下世界连接的通道也已经被打开，空中花园的和平是由柯林家族一手打破的，并且目前，柯林家主还在与‘虚数空间’的人保持面对面接触状态！帕皮特，我想你应该清楚‘虚数空间’现在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无论你是否承认，帕皮特，成熟些吧。”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小暖也一定没有参与其中，在对柯林家族进行清理的时候能不能......”
“她参与了。”沃克家主将一段无遮挡卫星图像挑出，放在帕皮特面前。
因为能量波动的影响图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是在逐火之林，画面中的少女似乎受了伤，被人抱进车内，那辆车的标志非常显眼——“雪中玫瑰”。
帕皮特见过，这是曾经小暖扔在地下世界的车。
他后退几步，眼神茫然，自言自语：“不对，我已经在按照他们说的做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小暖？”
“帕皮特？你说什么？”沃克家主似乎没听清帕皮特的话。
“小暖是被强迫的，小暖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帕皮特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去把小暖找回来！”
“你昏了头！”沃克家主气的将手中的杯子扔向帕皮特。
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被人接在手中。
卡戎刚进来，还没弄懂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对沃克家主先鞠躬：“沃克先生。”
沃克家主看着卡戎手中的杯子，愤怒出奇！
他和夫人醉心研究，并不代表他们对自己孩子的情况一无所知，帕皮特将这个仿生人当做柯林家那位小姐的替代品，他们念在帕皮特一片痴心、和柯林小姐有名义上的婚约也就算了，但今天的惊变后，任何能影响帕皮特的存在都绝不能留下！
“把她送回柯林家！”
站在身边的仿生人守卫走上前直接动手。
“不要！”帕皮特心中一惊，“别送她走！”
他在意的并不是卡戎的去留，而是沃克家主的态度，他将卡戎送走似乎就预示着沃克家族将会和柯林家族完全撇清关系！而他根本不想看到这一点！
“带走！帕皮特，回你的房间！”
“父亲！”
“你还不明白吗帕皮特？沃克家族并不是沃克集团，也不能代表沃克集团！即使我不做这样的决定也会有其他人做这样的决定！”
“父亲......”
帕皮特的母亲抱住他，冲他拼命摇头，另外两位仿生人上前，无视了帕皮特的挣扎将他架起带往楼上。
卡戎在一片茫然中被人拖出门去，她还想声援一下帕皮特让沃克家主不要过多苛责他，但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被人带出去了。
沃克家主走回刚刚的位置，脸上怒意压都压不住。
“父亲！”正在上楼的帕皮特猛然回头。
“你太弱了。”
虽然身体被人拖着向磁悬浮梯走去，但帕皮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沃克家主：“如果你足够强大，哪里还会有别人说话的份儿？！”
“闭嘴！”
帕皮特不再说话，他主动迎合推着自己向上走的两个仿生人，昂首阔步走悬浮台，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眼神里是隐藏不住的轻视与年少正当的锐气，这一刻，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竟然能和沃克家主旗鼓相当。
这样的帕皮特让沃克家主有些愕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愕然，因为一直以来在沃克家主强势性格的影响下，这位沃克少爷从小到大都像一只乖乖小绵羊，性格懦弱，虽然沃克家主会听取他的意见，但两人的交流中沃克家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一方。
这是第一次，沃克家主看到在他面前低头的儿子抬起了下巴，用最坚决的态度无声掀起自己的反抗，而他的儿子这么做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柯林家那位大小姐......
“父亲，我不会在犹豫了。”
帕皮特这句话既像是在说给沃克家主听，又像是他在说给自己听。
“不会犹豫什么？”
帕皮特没有回答，他伸手按下悬浮梯的向上按钮启动悬浮梯。
如果说在知道父亲的决定之前，帕皮特还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犹豫，但是现在，他已经下定了所有决心。
他喜欢小暖，但现在小暖危在旦夕。
没有人帮他，除了他自己。
他开始逐渐理解了尤里对他讲过的“强大”的真正意义。
他不够强，不够强大到一呼百应，不够强大到让所有人听从他的命令去寻找小暖，他太弱，但从下一秒起，他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去救小暖......他会成为小暖最锐利的武器、做她最厚重的铠甲，他可以为小暖付出生命，他可以为了让小暖重新回到他的未来而献出整个沃克家族的力量，甚至是未来的空中花园的力量......
机械手慢慢握紧。
手臂上红光亮起，在悬浮梯上升的过程中不断闪烁。
......
地下世界，16区，中央政府大楼顶层观光台。
一切重新回到无声的黑暗，但见识过刚刚恍若隔世的桃源盛景，林小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与此处毫不相关、她对此无能为力。
她可以拯救16区，甚至是整个地下世界。
在刚刚的城市运转中，她看到了地下世界未来的希望，她感受到空中的尘埃被空气自循环清洁系统清洗，那流动的、干净的空气就仿佛这是另一方空中花园；她看到智能的全自动的城市系统已就能够无滞无阻地运转，灯火不灭，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已经镶嵌完毕的棋盘只缺少人类这最后一片拼图；她注意到了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些衣衫褴褛的地下世界弱者的表情，是欣喜、是激动、是难以置信，因为这片世界的重启将会给他们一个挣扎着生存不被自然淘汰的机会，可以帮助他们抵挡能量的侵蚀、变异兽的威胁，这里面有足够让他们生出期待的未来......
她可以拯救地下世界，只需要将那块小小的10级源石拿出来，放在中心政府大楼最底层最核心的能源供应装置上。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周围静悄悄的，林小暖的头脑中乱糟糟的。
她迫切需要确定一个答案，让她在良心谴责和对未来的忧虑中决定最终的方向。
如果将10级源石拿出......如果10级源石不见的事被洛夫洛拉发现，整个柯林家族面临的极有可能是洛夫洛拉家族的追杀，面临整个空中花园的报复，因为16区的重启带给地下世界的不仅仅是希望，还有隐藏在16区下作战能力强悍的上万仿生人大军，她的行为很可能会引起新的大战......
但是空中花园的存在本身就是带着原罪的，究其本源，还是空中花园将这块10级源石从16区偷走，空中花园应当为这段偷来的百年安逸、为地下世界的百年黑暗付出代价。她将这块在空中花园从未启用过的10级源石还给16区是物归原主，足以使整个地下世界拥有摆脱空中花园武力压制从而可以与空中花园进行平等谈判的底牌......
卡戎已经慢慢对帕皮特有了喜欢的感觉，两人的感情只剩下时间的陪伴，任务已经到了后半段，洛夫洛拉和柯林家族的恩怨不会让沃克家族站在尴尬的位置，她完全可以将卡戎的所有权转移给帕皮特，两人的感情不会受到她的任何影响，她现在面临的问题只是自己的生存和这个世界的未来之间的抉择......
她是系统，她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只要帮李袖招完成这次的任务，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与她无关......
林小暖一遍遍劝说自己......
“小暖，喜欢这里的天空吗？”
长久的沉默中，她身后的李袖招忽然开口。
“袖招......这里没有天空。”林小暖回答的很艰难。
“不，有的。”
她觉察到身后的人后退半步，拉着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雪中玫瑰”温暖的车内灯光勾出李袖招弧度优雅的轮廓，映亮了林小暖的眼。
“你忘了吗？小暖，舞会那晚后，你是我的星辰，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天空。”
他眼中有笑意，黑眸愈发温润：“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为了你努力、为了这片天空努力，就像今晚一样，只要你开心就足够。我愿意让那些源石都化作灰烬，只要你能像刚刚一般惊艳，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林小暖瞳孔微张：“我......”不需要你费心讨好。
话到嘴边，却被李袖招伸手轻轻按住唇。
“我知道，小暖，你不想让我这么做，因为我这样做太勉强，作为来自地下世界的人，我和你的身份有云泥之别......”
“袖招，不是这样......”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两人的身份。
“没关系，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开所有通向空中花园的通道，我会带着你重回这里，在和那日一般的繁星满天下、在这里重现昔日繁华之时，以一位和你一样的公民身份请求你同意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从此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再也没有质疑的声音......”
“袖招......”林小暖双手捂住嘴。
“你在笑我？”李袖招柔声问她，像是在打趣，“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理想太过渺茫？”
“不不，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并不必要......”
“这很重要，小暖，我记的你说过，你不喜欢这个扭曲的世界，你认为空中花园的每一位公民本身就背负着原罪，他们的每一份光鲜亮丽，都是由地下世界的人拼接而成，你也认为现在的生活并不合理，空中花园与地下世界的人人格从来都是平等的......既然小暖不喜欢、既然小暖认为不合理，那就不再等待，就从我们开始改变，从今晚开始改变。”
“小暖，为了你，我可以去任何事，只希望这个世界最终如你所愿。”
“袖招......”林小暖忽然握紧了李袖招的手，“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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