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预感
茶楼一行，在林小暖看来是全程出糗——自以为是隐藏身份结果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上台和杠精对杠留下一堆茶余饭后笑料；最终回到原位时还因为没有注意到李袖招出来而背着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晚上回到燕国皇宫，躺在三层棉超大加软大床上，身心疲惫的林小暖安慰了自己足足一个小时，这才缓过来。
没事，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最后都要离开，袖招已经见过我很多次不靠谱了也不差这一次......
然而第二天上朝时，大司徒贾允递上来的消息却让她再一次回想起了这“不堪回首”的昨天。
秋招将近，李袖招作为大司礼要去主持筹备事宜，因此林小暖特批，若无大事不必来早朝。
没有了李袖招的早朝，林小暖放心大胆的开小差打瞌睡，震荡她托着腮两眼迷蒙之时，大司徒一开口，她下巴差点给砸桌子上。
“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小暖手忙脚乱地扶正头上冕冠：“什么门庭若市？”
“陛下，宫外撕皇榜参与商讨新政策者甚多，昨日门庭若市，特此申请陛下批准调用燕都城防军人手。”
林小暖愣了几秒，茫然道：“......为什么啊？”
“陛下，这就要问您了，据昨日几位撕皇榜者所言，皆是慕陛下名而来。”贾允在桌案后笑笑。
“慕我名而来？呃......”
好不容易选择性忘掉昨天事的林小暖再次回想起昨天......
慕名而来看笑话？
我费力招人招不到，一出丑全都来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我太难了，我上辈子一定是一道数学题。
下一秒，她低头扶额：“算了算了，英雄不问出处，来的人多了是好事，调用城卫军准了，具体的事你和那位上将军商量就行......”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
今日无大事，所以朝会很早就散。
林小暖跟其他大臣们乐呵呵打招呼一起走出去，正准备去李袖招那里蹭顿饭。
自家宿主的厨艺是越来越精湛了，林小暖觉得自己的口味也越来越高，有时她也会怀疑，将来任务结束要跟宿主分开的那一天，她可能会因为再也吃不到好吃的菜而依依不舍、声泪俱下。
“小暖。”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超高的辨识度，极为养耳朵。
整个大燕敢直接称她为“小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袖招，另一个就是龙阳君。
前者是因为本就是宿主和大人关系，跟着别人叫“陛下”林小暖倒是会不习惯。
后者是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人就是好看，靠脸行凶，真让林小暖对着这张脸以“直呼国君名”为罪名抓了他砍脑袋，林小暖肯定会第一时间蹦出一句——“罪不至此”。
她转头，果然，瞧见龙阳君款步走来。
华丽的裙裾与地面尚有一丝距离，木屐敲在石板上发出悦耳的“扣扣”声，腰间珠玉乱撞、叮当作响，然而都不比来人的面貌更抢眼。
“早啊，龙阳君。”
林小暖打声招呼。
“小暖散会后步履匆匆，是急着吃早点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的饭非常重要。”
“在下可以蹭饭吗？”龙阳君笑意盈盈。
“不好说，因为......我也是去蹭饭的。”林小暖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是吗？又是到大司礼那里吗？多一个人是多，多两个人饭可能会不够，那我就算了。”
“哦，那行，那咱们就此......”别过。
“不过，正好我要去寻柳大行长，我想就算我不去找大司礼，我和小暖应该也是顺路的。”龙阳君走上前来。
找柳成仁？
林小暖挑眉。
柳成仁刚刚往西面走了，但袖招作为大司礼处理政务的地方是东面，这个顺路......是认真的吗？
但鉴于龙阳君已经开始往东面走了，林小暖考虑到最近几天燕国商业展览会召开的情况，想到龙阳君可能是因为工作忙碌一时脑袋糊涂，最终还是忍不住跟上人准备提醒一句。
“龙阳君，那个，柳成仁他其实在......”
“小暖，你真的了解李袖招吗？”
并肩而行，龙阳君忽然转过头来，边走边问。
林小暖：......好问题。
如果她和李袖招不是系统和宿主的关系，龙阳君这么一问，她说不定还真的答不上来......只是，没有“如果”。
“了解，了解的很，毕竟我们俩可是最亲密的搭档。”
林小暖决定将这个话题聊死。
“最亲密？”走在前面的龙阳君咀嚼着林小暖的遣词，“最亲密就是无话不说的意思吗？”
“当然啦，我没什么事瞒着他，都和他商量的。”林小暖丝毫不在意这样说是否会让龙阳君感觉国君无能。
而且，就算无能又怎样？对于林·毫无上进心·咸鱼·小暖来说，这也是实话。
“小暖是没有事瞒着他，但小暖是否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你呢？”
“不会吧。”林小暖低下头想了想，很确定，“真要有，那也肯定是他背着我找了个相好的.......袖招有看上的女孩子了？！”
这次倒是龙阳君被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哑然失笑：“这倒是没有。”
“那你说的袖招瞒着我是什么意思？”林小暖歪头打量他。
“小暖知道，李袖招紧急调前往燕西北境边关的云霄回来，送他前往楚三地，一去十年的原因吗？”
“这件事啊，袖招没瞒着我啊，他跟我说过是因为燕国目前环境安定，但楚地无人坐镇，而云霄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不启用云峰上将军呢？”
“云峰上将军是大司寇啊，身兼数职他要累死的。”
“云峰上将军出任大司寇，是谁提议的？”
“......袖招，但是云峰确实也合适。”
“云峰上将军之前，燕国出任大司寇者为沈芦上将军，号称燕国利刃、忠心皇室，与云峰上将军私交甚好，只是上一任燕国国君听信令尹书面之词将大司寇一位搁置，这才仅剩了上将军这一名号，小暖为什么不起用原本就担任大司寇的沈芦上将军呢？”
“......这个，我完全不知道还有沈芦这么一个人。”
“那李袖招提议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除了云峰上将军，还有哪些人更适合呢？”
林小暖一时语塞，不过很快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推荐的人合适就好了，我也不用考虑那么多，而且云峰已经成为大司寇十年了，这十年做的挺好，其实有没有沈芦都行。”
龙阳君轻笑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那小暖知道，十年的时间，沈芦上将军去哪儿了吗？”
“知道，缴了虎符之后，所有的上将军都被遣返到边关继续镇守去了，一来他们都有经验，二来也能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小暖，如果你对李袖招不那么放心，也许你就不会这么回答我。”
“......什么意思？”
“至少，沈芦上将军没有返回他原来的驻地。你继任后，第一年，西北境边关金矿开采，数万将士调往边关，由沈芦上将军带领，之后我再也没有探查到一点关于这支队伍的消息；第三年，‘联合国大军’筹备，工部加紧赶造装备和武器，但运送到驻军地区时装备的数量和发运时的数量并不相同，缺口很大；第四年，‘大燕通行’开往秦国，但途中绕过了萤川等一些中原地区，按照我们制定的计划，原本那里是需要经过那里；第五年......小暖，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这些都是偶然吧？”
“是偶然吗？如果放在我身上，的确是，因为我做不到这些，就算做到了也瞒不过你，因为你才是这大眼的君主。但是李袖招是特殊的，对吗？”
龙阳君的手来到腰间，握起那一串珠圆玉润的挂饰，轻轻摇动，而后放下。
“见商阳翠玉，如燕君亲临。”
“......按照你的意思，袖招想要做什么？”
林小暖疑惑，“他可能掌握满朝文武，可能私自调动军队，可能将此事瞒的密不透风，但他又为了什么做这些？别跟我说他是为了燕王这个位置，如果你这样猜想的话，那你就是根本不懂袖招。”
“我当然不懂他，我如果能懂他，我也不会来告诉你，小暖。”
龙阳君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林小暖回头疑惑看他，却冷不丁被对方摸上了脸。
“不过我猜，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林小暖头向后仰，躲了过去，“什么意思？为了我的话他也不会瞒着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还记得我一开始问你，为什么要将云霄调往楚地吗？因为我来燕国了。”
“你来燕国，又和云霄走有什么关系？”
林小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对方这么三五句话，似乎从自己嘴里套出了什么，但她脑子里现在还是一团浆糊。
龙阳君忽然笑起来。
“小暖，李袖招是不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自己带着门客偷偷溜进燕都被袖招卜算到了，这才故意调云霄提前离开燕都？”林小暖白了他一眼，“还有，你才知道啊？不过我家袖招不仅能预知，还能施法术，这样神仙的一个人，怎么会想着有事瞒我这个小菜鸡，又怎么会想着去算计你和云霄让你们不见面？”
“除非他在害怕什么。”
“你这个除非没有可能啊，袖招有什么好怕的？”林小暖揉揉眉心，“龙阳君，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我喜欢你啊，小暖。”
“啊？”
......这话题跳跃，有点大。
双手忽然被握住，林小暖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人一把拉进怀中。
“我喜欢你，小暖。”
二度暴击，林小暖陷入双重茫然。
我在哪儿，我是谁，对方忽然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的？就像我们上一辈子曾经遇到过一样......”
林小暖的面前忽然又出现了一行字：“意愿值+10%，目前意愿值：100%，是否选择换绑？”
换绑？等一下，什么换绑？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那一行字忽然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升起的一行新的字体，不过这一次的字体闪烁着隐隐的红光：“正在进行解绑......”
“嗖！”
锐气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阳君不得不放开林小暖，抽出腰间的软剑接下这一攻击，瓷器碎裂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时，林小暖已经被人从他怀中拉了出来。
视线交汇，龙阳君看到来人又一次放下平日清冷勿近的模样，眼底居然带着一丝隐隐的戒备。
他唇角微勾，收回腰间的软剑，欠身散漫行礼：“大司礼。”
李袖招没有回应。
其实，龙阳君作为与李袖招大司礼同级的大司马，主管燕国的财政物资调配，兼与柳成仁一同主持“天下通燕”等等计划的实施，面对李袖招无需行礼。
但他这么做了。
倒是显得李袖招不回礼有些于情不合。
没有人开口说话，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看来大司礼并不欢迎我前来，小暖，那我就先顺路回去了。”龙阳君首先打破沉默，随手接了一片飘落的花瓣，对着林小暖拈花一笑，“日后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个笑的颠倒众生的男子很大可能是一位蛇蝎美人，而且很可能现在也是一肚子坏水，但林小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看花了眼。
啧啧，贼老天。
为什么要把这厮生的这么美，笑的还跟个祸水一样.......唉，暴殄天物......
头部忽然传出阵阵闷痛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下一般，林小暖一时有些恍惚。
“小暖。”
“啊啊，袖招啊，我今天是来蹭饭的，路上刚好和他顺道来着。”
林小暖眨眨眼赶紧收回视线，笑嘻嘻转过去。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了，好像......是因为笑容？
“小暖，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嗯？袖招你居然不知道？”林小暖的脸色有些奇怪，揉着额头收起笑，“《天师道法》的感知范围不是越来越大么？刚刚你在修炼吗？”
“小暖，龙阳君身上有古怪，我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什么？”
林小暖皱起眉头，忽略过隐隐减弱的头疼，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天师道法》是她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出来东西，李袖招感知不到龙阳君的存在，就意味着龙阳君可以隔绝系统的探查。
听上去有些不妙。
虽然知道自己是一个系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不能使用系统的一系列诸如探查等能力，所以面对这样的龙阳君，她除了打开商城之外束手无策。
“等一下我看看商城里面......”
“小暖，不要用商城，它会加速你的系统化。”
“没事啦，我就看看......”
“既然只是看看没有任何作用，那还不如不要浪费这个时间。”李袖招拉住林小暖的手腕，低下头轻声问她，“龙阳君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李袖招很认真，黑曜石一般的眼底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他还有一些担心。
“说了好多，我记不清了，大意就是你瞒着我做了很多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让他和云霄见面，这一点他强调了两遍。袖招，龙阳君和云霄之间到底怎么了？你真的是有意将云霄调到楚三地十年不回来吗？而且前一段时间，云霄回燕国时还没到燕都就又被你派往西北境边关去了......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对我们的任务有影响？”
林小暖仰头问他。
她对这些事情发生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在意，对李袖招是否骗她也并不在意，毕竟她是咸鱼被大佬带着，所以只要躺好就好了，就算李袖招要争霸天下把这个世界改造成什么修仙世界她都不介意的，不仅如此，她说不定还会跟在李袖招后面摇旗喊“大人冲冲冲”壮声势。
但担心李袖招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任务有阻碍，所以她才问出来。
两个人面对困难，总比一个人面对要好。
“小暖，如果我说只是预感，你会相信吗？”
李袖招定定地看着林小暖。
“信啊，你的《天师道法》不是最近又突破了么？说不定是对一些天道运行轨迹的感知而不是预感，你预感的内容是什么？云霄和龙阳君有仇？两人一见面就引发世界大战，从而加速戎人到来？咱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哎，那确实很严重......”
林小暖摸摸下巴，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倒是逗得李袖招有一丝无奈。
“并没有这么具体，我只是预感到他们两人见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我们两人来说。”
他低头握了握林小暖的手，没有完全告诉她其中还附带着一种感觉，就像是......他会失去她。
“对我们两个不好的事？那就是任务完不成了吧？当场被天道灭杀什么的......”林小暖小胳膊抖了抖，一秒不到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立场，“看来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见面！”
林小暖选择了一如既往地支持李袖招。
她一贯如此，有时甚至毫无原则。
李袖招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小暖，你就不怕我在骗你么？”
“啊？不会吧，你要真是骗我了......”林小暖皱眉，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耸肩无奈道，“骗就骗吧，骗了我也只能受着，还能怎么样？咱们俩还不是得在一起？日子还不是照过？”
她是李袖招的系统，任务完成之前一直都是，就算李袖招骗她，又能怎样呢？
林小暖注意到，身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
还真有骗着她瞒着她的事啊？
骗着她瞒着她......莫非是自己刚刚想的......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她的表情瞬间有些......难以置信。
哪个姑娘啊？这么幸运被她家袖招看上了？！
“......袖招，其实我也有预感。”
“什么预感？”
“这次任务结束之前，你必和我摊牌！”然后告诉我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你肯定憋不住！
林·情感大师·小暖的表情看上去自信满满，但很快又消失了。
“嘶，头又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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