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秋节
林小暖疑心自己的头疼跟龙阳君有关，但龙阳君因为“大燕通行”的问题动身前往齐国，离开燕都之后，她的头疼还是如此，这就让林小暖排除了对龙阳君的怀疑。
李袖招探查她身体，并无异样，但那头疼还是会时不时出现。
于是乎，自那天起，大燕皇宫中巫和医生们的任务就从原本的一个变为了两个——寻找“湘妃泪”解药、搞清楚小燕公到底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不过令林小暖颇为苦恼的是，这种头疼似乎不会在她认真处理政务时出现......所以，林小暖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被迫”喜欢上了处理政务。
她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为这个头疼病取名为——“正经病”。
一放松就头疼，一参与正事就缓解，可不就是“正经病”嘛？！
而且还和“神经病”对仗工整qwq。
燕国国庆那日茶楼一行后，参与接下来秋招的才子们人数激增，甚至有远远别的国家的人也是慕名而来，燕国政府从上到下人手不足的问题从此解决，贾允还特意为林小暖招了两位“博士”，代替她预先批阅奏章，结果这个“正经病”一来，两个位“博士”的工作就只剩下吃茶聊天，比林小暖还像个大爷。
林小暖：我心里苦，但我说不出来......
她从每天都想溜出宫门、到外面乱窜，变成了每天只想宅在燕皇宫里、尤其是趴在桌案上，抱着那一堆奏折慢慢变老。
甚至不得不随身带着一卷奏折，一头疼，拿出奏折翻开缓解缓解。
而这个特点落在不知情的大臣们眼中就变成了——“小燕公每日沉迷政务无法自拔，不仅不让‘博士’处理，还走到哪儿都要拿着奏折随时翻看”。
一众大臣们顿时从每日劝陛下“勤政”变成了每日劝陛下“休息”。
贾允那几个关系比较近的甚至还瞒着林小暖，偷偷商量好在七月秋节这天给他们陛下放假，免得陛下因为处理政务累坏了身子。
时间过得飞快，秋节转眼就至。
临近傍晚，林小暖就被贴身侍女桂花“骗”到一个偏远的小宫门口，然后，被等待多时的侍卫队长曲马推了出去。
推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将她腰间的奏折给抽出来，薄薄的一卷纸，身手越发矫健的曲马抽走的极为轻易。
“嘭！”
小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林小暖迅速回神，趴在朱漆大门上推，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门那边“咔嚓”落了锁，她似乎还能听见门后传来的击掌声。
“开门！放我进去！我要看奏折！”
林小暖对着朱漆大门一通乱锤，头疼也在同时开始发作了，让她有些欲哭无泪。
“陛下莫急，宫门子时自然会开放。”
门后传来桂花的声音，和平时一般温婉动人，但内容却依然让林小暖“泪流满面”。
“好桂花~放我进去，今天的奏折处理不完明天我怎么上朝啊？大臣们肯定要训斥我了，说不定那几个新上任的谏官还要骂我是‘昏君’，这样多不好？”她“循循善诱”，试图跟门后的人讲道理。
“臣并不会如此，陛下放心。”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从门后传出，听得林小暖一脸茫然。
“......你是何人？”
“臣就是陛下所言新上任的谏官，陛下放心游玩，臣必不会以此为谏。”
林小暖木着脸，想了一会儿，开口道：“......门后现在一共有多少个人？曲马？除了你和桂花，还有谁？”
等了几秒之后，门那边响起了整整齐齐的众人合声：“恭送陛下！”
声势浩大，听上去一万个人。
林小暖：？？？
“陛下，今日秋节宫中置办宫宴，但陛下拒不参与，臣等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在宫宴之前一起‘恭送陛下’。”
这个声音她听出来了，贾允的。
“想来，陛下不喜宫宴，说不定会对外面的秋节盛会感兴趣呢！”
这个声音......好啊，柳成仁！你居然也有参与？！
“今晚好像也没有宵禁？”
这位是少司徒，贾允给自己培养的接班人，朝堂一张嘴能说出个花来，是个人才，让林小暖头疼的人才。
“是啊是啊，陛下要在外面玩的尽兴啊~”
这声音......一位老奸巨猾上将军，刚从驻守地赶来，今日早朝时还在那公然打鼾让她心里羡慕的不行。
“臣附议。”
......门那边顿时吵吵嚷嚷热闹成一团。
“贾允！是不是你组织的？！”
林小暖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就是主策划人，曲马只是个实施者，要不是这扇门挡着，她现在就想跳到贾允这个“正犯”面前和他来一场真人对决！
......即使她打不过贾允。
“啊？陛下在门外说的什么？陛下喊的是我吗？陛下我听不清？陛下......”
门那边传来曲马贼兮兮的声音，故意叫的很大声。
“不对吧，陛下喊的是柳大行长？”
“过奖过奖，不过陛下惦记的应该是咱们大司礼，应该不是我......”
“那倒也是......”
接着就是曲马“嘿嘿嘿”的坏笑，掺杂着贾允那几个人聊着闲话的声音，而后很快淹没在其他人的热闹中。
......这个曲马，简直是，颇得我无耻真传？！
“曲马！有本事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侍卫队长干什么吃的？！我出宫你也别想参加宫宴！”
林小暖决定，今晚回去后就发配曲马去西北境边关，让他陪云霄挖矿去。
“陛下，已经有‘侍卫’在市入口处等候陛下了，陛下大可放心！”
“曲马？！这你又听得见了？”林小暖气到吐血。
“哎！陛下！哎，我好像又听不见了，陛下您在叫我嘛？陛下~”门后传出曲马夸张的声音。
“走了走了，宫宴要开始了，陛下已经恭送完了。”
“走。”
“客气客气。”
“一同啊。”
“好，请。”
吵闹的声音渐渐变小。
林小暖急了，趴在门上试图挽回：“等等，你们至少把我的那个奏折还给我啊！”
“奏折？诶哪里有奏折啊？”
“没有。”
“没见过。”
“陛下一定要玩尽兴啊~”
“恭送陛下~”
“陛下玩开心，好好休息。”
......某暖就这么扒着关的紧紧的门，进而不得，泪流满面，最终只能可怜巴巴蹲在宫门口处等子时。
她不想去市，因为万一在人群中“正经病”忽然发作......就很难办。
总不能让侍卫抱着她回来吧？侍卫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
至于夜市入口处有侍卫等着......那就让他等着，她才不要去逛夜市。
不过，好在此时头疼微微缓解了点。
夜风吹起她额前一缕刘海儿，又静静落下，月光清冷中，林小暖干脆开始静静思考起剩下的任务。
按照李袖招所说，三年大旱、三年大寒很快就要来临；预计的戎人入侵现在应该也已经开始，只是现在范围还小，并不清楚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秦国的事情毫无进展，虽然她在暗地里极力推动秦国与燕国之间的民间交流，以此想要寻找一条和平穿过秦国的机会，但秦国君简直冥顽不化一点也不松口......
燕国的公共卫生已经发展的不错了，但是与肆虐中原的经过变异后的病毒相比，并不能说已经完全有能力阻挡......但任务的关节节点又是在这里，最省力的办法是哪些地区出现病症，将哪个地区彻底封锁，将燕国、或者将整个中原与秦国之间隔离开，不过这样的话很可能会与秦国之间发生战争；另一种方式就是被动等待病毒的来临，在接触到之后迅速开始研究如何应对以及解药的问题......
“小暖。”
远远的好像有人轻声喊他。
林小暖抬头四下环顾，发现不远处宫墙转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月白色的长袍，流云广袖，好似天上仙人不小心落到凡间。
“袖招？”
她疑惑出声，站了起身向那边走去。
“小暖怎么在这儿？今晚不不是准备早点休息吗？”
李袖招垂眼看着走近的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还不是因为曲马和贾允他们？！”
一提到这个林小暖就来气，头又开始微微疼起来，气鼓鼓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跟李袖招叙述了一遍。
听罢，李袖招哑然失笑。
“小暖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你去处理暮合城秋招的事情了，刚刚回来？”
李袖招慢条斯理提起手中的小包裹：“确实，不过在燕都城门口被人拦下，说今天的小燕公想吃我亲手买的糕点，还要让我在夜市门口等她。”
“我不是，我没有这么做啊......”林小暖忙摆摆手，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睁大双眼：“都是贾允曲马他们策划好的，原来你就是那位会在夜市入口处等我的‘侍卫’......我还以为是曲马手下的人呢！”
李袖招捏捏她的脸，将手中的小包裹递给林小暖。
“不过为什么要找你？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我自己不想去夜市，和你一起我就会想去夜市了？”
林小暖说着拆开外面包裹着的油布，露出其间香软的黄米糕，她晚上还没吃饭，闻到糕点的香味顿时食欲大开。
一口下去，香软甜嫩。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袖招，我们去夜市逛逛吧。”
某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上一句说的什么了。
李袖招轻笑看着她，点点头，只是目光划过她微微皱起的眉时停了下来。
“头又开始疼了？”
“嗯，有一点。”
林小暖又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回答着。
两边太阳穴处忽然贴上一股冰凉，紧接着传来一股轻轻按揉的力道，很舒服。
“等你吃完我们再去夜市看看。”
“嘿嘿，袖招你最好了。”
林小暖抬头冲李袖招笑笑，虽然头部还有些昏沉难受，但在被按摩时缓解了许多。
月光如水，静静地落在宫门口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虽然是个小包裹，但里面的糕点并不大，林小暖吃完后馋虫上头，倒是对去夜市有些迫不及待。
她抓住李袖招的手：“好了袖招，咱们走吧？我已经不疼了。”
“好。”
林小暖走在前面，牵着身后的李袖招，步伐欢快，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不远处宫墙拐角处。
没有宵禁的燕都夜市，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竟是比白天还热闹几分。
夜风温柔而清凉，温度正好，道旁的桂花悄然绽放，暗香浮动令人沉醉，靠近燕国王室宗庙的方向还有戴面具的祭祀者围着燃起的火堆跳舞，鼓乐齐响，热闹欢腾，越往城外的方向，宽阔的路两旁越是灯火通明，摆出来的饰品小物件琳琅满目，珠玉在灯影下闪烁着细碎剔透的光，商铺高低错落，经过一些酒馆摊肆时还能听到丝竹雅乐，声影交织间诱惑着每一位在今夜寻找另一半的少男少女的心。
秋节本是民间自发祭祀五谷稷神、欢庆丰收的节日，但慢慢在他们燕国又有了一层“相亲大会”的意味，所有适龄的少男少女都会趁着今晚，好好打扮一番自己再出门，路遇钟情便极有可能成就一段佳话......
对此，林小暖的思考是——节日太少，宵禁太多，所以人们才不得不将很多额外的需求附加到这一年一度的秋节盛会上。
她拉着李袖招溜进夜市，为了提前免去“秋夜相亲”的麻烦，两人早早地在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摊子上买了面具。
林小暖带的是笑嘻嘻的狐面，她为李袖招选的则是一个银白色相交的玉麒麟。
因为“天下通燕”计划的实施、以及十年间大燕皇宫不断招各地大厨，整个中原掀起了一阵“小吃热”，大批大批手艺精湛的人汇聚到中原最富庶的燕都，燕国人吃惯了美食便再也受不了其他地区平淡寡味的食物，所以很多人行商离开燕国时也都自己带好了厨子，所经之处无一不会掀起一阵追求美食的风潮，这又极大地提高了整个中原对美食的标准而且再下不来。
各色食物被充分开发，就像此刻，天南海北的小吃在秋节盛会齐聚一堂时简直让人看花眼，两人一路走，林小暖一路吃，好不畅快。
虽然都比不上李袖招亲手做的香，但好在种类多，口味新奇，林小暖还是能吃的欢快。
“袖招，前面那个是糖葫芦吗？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腌制酸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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