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毒发
对方的手腕上光滑无比。
林小暖甚至还凑到前面摸了摸，确定没有任何损伤过的痕迹，而且，并没有什么“解绑”之类的消息被触发到......她的直觉似乎是正确的，龙阳君并不是秋节夜市里的那个人。
正想着，冷不丁被对方抓住手。
“小暖，为何要抓住在下的手腕？”
龙阳君依旧笑意盈盈，只是眼神有些危险，林小暖被问的一下子噎住了。
......糟了，她刚刚一定是脑子不清醒，就算想要看对方手腕上有没有伤口也要找一个合适的方法啊，这么直接抓对方的手看就算对面脑袋也不清醒也会下意识起疑心的啊。
......一定是因为有些醉了的原因。
“呃，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刚刚眼花了一下，还以为你手腕上有一个什么东西哈哈哈......”林小暖一边打个哈哈搪塞过去，一边在脑袋里迅速思考下一步。
手腕是看了，但胳膊上有没有剑伤还需要确认，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怎么看对方的胳膊。
林小暖打量着因为刚刚回来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龙阳君，似乎来不及换衣服，穿的还是在齐国时的惯常正式装束，不似平日在她旁边走过来走过去时一样穿的招摇，现在的他衣冠整齐、收紧到领口，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散发着不知名的花香，熏得她上头，又有一丝小心动......
龙阳君比林小暖高一些，一直微收下巴注视着她，将林小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打量的小眼神尽收眼底，看着林小暖不由得轻笑出声：“小暖看我领口做何？”
“咳咳咳，龙阳君。”林小暖极快地给自己危险的思想刹住车，单手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几声，“那个，一路赶回来，你热不热？我看你穿的挺厚，咱们燕国不比齐国，现在的天气还好，我看你额头上都有汗珠了，要不要......”
“几日前，我离开齐国被齐王召见，齐王也曾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小暖，莫非我长得很热，以致于你见到我就想脱去我的衣服？”
不可能！
我要真是这么希望，那你在燕国这十年能安安生生？！
齐王问过相同的问题？不是，她能和那个齐王那个好色鬼一样吗？
“我当然和齐王不一样！我问你不是因为想脱你衣服，我问你是因为......不习惯！”林小暖酒气上头，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极为充足的理由。
“你在咱们燕国时，哪天不是穿的花里胡哨像个蝴蝶一样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只不过今天你穿的很正式，就连领口都扎得这么紧，我看着都不习惯，我这不是也怕你穿着不习惯嘛，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像平常那样。”
“花里胡哨”，“像个蝴蝶”，这是清醒状态下的林小暖绝对不敢跟龙阳君正面说的话。
龙阳君凑近了林小暖，鼻尖捕捉到一股酒香，随后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很正经的，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脱衣服？”
林小暖茫然，同时又有些无奈，平日里她和龙阳君之间的互动都是对方恨不得穿少一点多出现在林小暖面前，今天她却因为需要确认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将这个情形倒过来，找各种理由脱了对方的衣服。
“既然是小暖的期望，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龙阳君慢条斯理开口，细长白嫩的手摸向衣领，似乎准备面对着林小暖将衣服脱下来。
“呃......其实，你可以去偏殿......”林小暖欲言又止。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性别男，虽然她需要对方脱衣服才能偷看手臂上到底有没有伤口，虽然对方是应她的请求才做出这种动作......但是看着人在自己对面脱衣服的感觉......好奇怪啊。
“大司礼不是在偏殿休息吗？而且，小暖，大司礼真的已经歇息下了吗？按照常理说，小暖今天如此之醉，大司礼应该是不放心就这么睡下的。”
“袖招他......”
林小暖的话说了半句后就没了音。
她用手捂住鼻子，因为对面的花美男他居然只穿了外面这一件衣服？！
原来那些露出的层层内衬都是假的！对方将领口一解开，看起来非常齐整的上衣顿时就变得松松垮垮的，瞬间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以及胸膛......
林小暖怕自己丢人到流鼻血。
她赶忙四下张望一番，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松了口气。
“停！龙阳君你先等一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只是让对方此时停手，已经晚了。
他的整个上衣完全松开，柔软的衣服仅剩下腰间玉带的支撑，垂落在下装的裙摆上，赤裸着的上身并不像他穿上衣服时看着那么清瘦，林小暖甚至还能看到手臂上那纹理分明，线条匀称的恰到好处的肌肉。
林小暖有些遭不住。
虽然自己现在也是一个男人，但白斩鸡的身材能和这样的肌肉诱惑相比么？
她双手捂住眼，只是指缝开的很大，心底暗地安慰自己只是在观察对方有没有伤口。
龙阳君的手臂上非常光滑，并没有伤口留过的痕迹。
看来，秋节夜市里的冒名者并不是他。
任务完成，林小暖又偷瞄了对方好几眼，这才赶紧上前拉着他衣服给他重新拉上：“衣冠不整，成何体统？罚你闭门思过三天，去去去，本王现在不想见到你。”
“真的么？小暖？”
将上衣完全脱下后，龙阳君确定了一件事，大司礼真的不在这里，也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如果李袖招在的话，他这上衣，绝对在小暖面前脱不下来。
李袖招不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与小暖之间，再无阻碍了。
他趁着林小暖拉衣服的时间再度凑近，狭长的眼睛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捏着林小暖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
“小暖，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忍心拒绝我么？”
“什么？你不要乱想啊！”
对方的口气有些不对，林小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龙阳君，你不是说过关于你的传闻并不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不过，我指的是我与魏王的传闻。小暖，我们俩的传闻，我可从来没有否定过。”
对方的手忽然伸过来将她的腰扭住，两个人的身体快速贴近。
“你想做什么？！以下犯上，你想明天就被城卫军押着受审么？”林小暖惊怒，双手推着龙阳君。
现在只恨自己太懒、疏于练武，不然就算擒拿不下，要自己逃脱也是可以做到的。
龙阳君握住了林小暖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小暖，我保证你会喜欢上我。”
林小暖脸色爆红，这样的动作，对方的话里隐含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但是她不能接受啊！
她对龙阳君没有一点感觉。
她虽然会被美色所惑、虽然会因为对方的面貌身材流口水，但思想永不会落实到行动，这是她的底线。
一直以来被李袖招保护的太好，林小暖差点忘了陌生的任务世界、复杂难测的人心到底有多么可怕。
袖招呢？袖招不是在偏殿里等着呢吗？虽然感知不到龙阳君的存在，但她的情况他应该很清楚，但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手？
等不来救援，林小暖的脑袋疯狂转动，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门外的曲马已经带着侍卫走远，这是她来李袖招司礼殿时的惯常应对，如果能够挣脱开龙阳君，跑出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只剩下呆在殿内，劝告或威胁。
龙阳君一只手环着林小暖的腰，禁锢住不让她脱离，另一只手已经抓着林小暖的手碰到了她腰间的系带。
惯于练剑的手非常有力，林小暖的推拒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是当他手上还没来得及发力，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下一秒，他抱紧林小暖迅速后退，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他只能放开林小暖扭头躲过。
“叮！”
一支毛笔被钉进龙阳君身后的墙里。
林小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月白色的长袍，清雅的面容。
淡淡的冰莲香已经将花香味完全盖过去了，林小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清醒不少。
“袖招。”
李袖招并没有回应她，一直盯着眼前的龙阳君。
两人的目光再次在半空中交汇。
林小暖快速拉好衣服牵起身前人的衣袖，躲在李袖招身后对龙阳君开口：“以下犯上、僭越礼节、偷袭本王......龙阳君，你今天的行为令我恶心，明天你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暖，此话，为时过早。”
龙阳君这句话虽然是对林小暖说的，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李袖招身上，有些玩味：“我明日会不会受惩罚，并不能肯定，但小暖你的大司礼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什么意思？袖招？”
林小暖似乎也觉察出身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对，而且随着她轻声发问，她看到李袖招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你对袖招做了什么？！”
她比刚刚更加愤怒了些。
“小暖，为什么你从不记得我半点好？只要有李袖招在身边，你的目光从来都停不在我身上。”
林小暖并不想理他发了神经一样的自言自语，身前站着的人似乎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
她一把将李袖招抱住，慢慢扶着他坐在地上，现在心脏狂跳，酒已经完全醒了。
龙阳君看着这一幕，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接着开口：“天下皆传‘湘妃泪’乃第一奇毒，小燕公寻遍中原十年一无所获，如今看来，毒发时确实厉害。”
毒发了？
林小暖低头，躺在她怀中的李袖招面色已经变得惨白，握起手时整个手心已经完全湿透。
她还以为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她还以为不会毒发。
李袖招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见惯了他强大到无人匹敌的模样，现在面对如此脆弱的李袖招，林小暖心口有点堵。
“小暖。”龙阳君靠在司礼殿内柱子上，烛影摇动间拉出的影子显得落寞无比，“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心疼一下我呢？”
林小暖忽略了他的话，甚至现在因为关心李袖招，已经忽略了龙阳君这个人的存在。
“袖招，你怎么样？”
越是紧急的情况，林小暖越冷静，对于这种毒发的情况毫无办法的她最终选择打开系统功能。
“小暖。”
她的手被反握住，低头看过去，李袖招的眼睛依然闭着，只是薄唇一开一合：“别担心，我没事。”
“好。”林小暖点点头，准备继续去往世界商城里寻找可以缓解这种毒的东西。
“不要。”
李袖招的话没有说完，但林小暖已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要进入商城，不要使用系统功能。
林小暖从没有想这一刻一般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她是李袖招的系统，但面对李袖招的痛苦时，没有任何办法。
她该做什么？
“小暖，扶我回侧面书房。”
“好。”
她费力地拉起李袖招，扶着对方一步步慢慢离开这里。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一体，宛若一体。
龙阳君手指握紧，又慢慢放下。
自李袖招出现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小暖和李袖招之间他根本插不进去，小暖的眼里只剩下了李袖招。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她第一次见他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对别人觉得他漂亮而反感，他当时只觉得少年的眸子很亮，像宝石。
小暖身上似乎有他寻找的东西，在这个原因的驱使下，他放弃了魏国的所有锦衣玉食，后半生荣华富贵，带着门客们全部进入燕国，十年来为林小暖奔波。
一次次交谈、接触，从防备到可以聊天打趣，他越发感觉到小暖的吸引力，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跟在她身边，就有阳光。
小暖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很认真地听，眼睛里会有他的倒影，和小暖接触越多，他就越不自觉地去更贪婪这份关注，让小暖看他更多些，更在乎他一些......
每一次靠近小暖，他都会感觉到一种身心的舒畅，就仿佛能够怀抱着她就已经能够得偿所愿。
只是小暖的身边，永远有一个李袖招。
只要有李袖招在的场合，小暖的所有注意永远都在他身上。
十年的时间，他见到过无数次小暖关心李袖招的情形，也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这个人换成他会怎样......
“阿霄，我来你这里蹭饭。”“阿霄，明天不要上早朝了好好忙手头的事~”“阿霄，秦国又练兵了快想个办法！”“阿霄，这个衣服怎么样？不许嫌弃，这可是我几个月零花钱......”
每当他想象出这样的情景，想象出这样被小暖所需要，他的内心就忍不住产生一阵悸动。
只是身边柱子上插着的毛笔似乎在不停地提醒他，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就算李袖招因为毒发，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他依然有能力继续威胁他，这支软软的毛笔，就是一个警告。
龙阳君的眼底有一丝黑气浮现，手臂上那道半个月前就出现莫名其妙的剧痛再度传来，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也很疼，只是小暖已经离开了。
小暖对他手臂的试探再明显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他迟早会查清楚。
小暖，你终将是我的。
他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最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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