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谎言与真实
“金，你刚刚说外面的辐射怎样了？”
“辐射五级~柯林小姐想去外面看看吗？”
林小暖冲李袖招眨眨眼。
辐射二级以下不包含二级，为人体可承受范围，辐射三级以下包含三级，为政府标准型仿生人可承受范围，林小暖并不认为李袖招会不知道这些。
“不是我要出去，是李袖招他要出去。”
林小暖将跟金解释着，又看向李袖招：“人体暴露在过高的辐射下细胞会灭活，这辆飞车有隔离辐射的作用。”
“柯林小姐？你在关心李吗？！”金的叫声有些夸张。
“当然，我要是不拉着他我看他出去送死吗？我这次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以后注意下自己的安全，别每天都受伤，早晚会要命！”
“......放开。”
李袖招语调平缓，用陈述的语气念出命令的句子。
林小暖指尖不由自主放松。
她忽然想起，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李袖招一般不会莽撞，刚刚因为一时着急忘了这点。
这么说，袖招其实是有准备的？
“柯林小姐不用担心~其实李腰间的机械腰带可以开启一定时间的防护，防止辐射侵蚀身体......”
林小暖顺着金的讲解，疑惑的目光往李袖招腰上移：“呃？这么神奇？”
李袖招嘴角轻轻扯起，但很快放下。
金的话忽然止住，林小暖的这句惊叹他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又变回刚刚的笑容：“当然，柯林小姐难道对这样的腰带感兴趣？刚好，我就是腰带的设计师，全世界就此一家，别无二人，柯林小姐想要订购一个腰带吗？”
“怎么订购？”
“简单，先签个合同！”
车载通讯上很快出现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格式合同。
“雪中玫瑰”的主驾驶位已经打开，李袖招已经迈着大长腿走了出去，快到林小暖来不及跟他告别。
“李......”
林小暖转头看看门外慢悠悠走向黄色小拖车的李袖招，又看看金的格式合同，头跟拨浪鼓一样转了几圈，最终放弃了趴到窗子上和李袖招告别的意图。
“柯林小姐是不想要了吗？”
“稍等！让我看看合同先！”
林小暖一阵头大。
她现在对地下世界的了解已经很深了，知道在这里需要对每个人都抱有警惕，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既然李袖招刚刚可以对她毫不犹豫地动手，那么金也自然可能毫不犹豫的坑她，人心无法估算，也许在金的眼中，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傻肥羊。
为了避免自己被坑，就算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头疼，她也要硬着头皮仔细浏览每一个条款。
“因为下列原因导致买方遭受利益损失的，我方将不承担任何责任......”
“自签收本合同的次日零时起，您将享有15日的犹豫期？”
“合同标的额——六级源石？！”
林小暖抬起头差点忍不住开喷通讯对面的金：“你怎么不去抢啊！六级源石价格几乎要上千万了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不到，目前市价是......9943，627源。”
“已经994了和1000还差的远吗？！”林小暖简直想冲狮子大开口的对面翻白眼。
“哎，柯林小姐应该不差这点零花钱吧~”
“我差！如果你能送我我真的感激不尽。另外，我没有七级源石。”
林小暖一副穷光棍姿态，语气要多散漫又多散漫。
“那我退一步好了~990，大甩卖啊，已经跳楼价了柯林小姐了解一下~”金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300。”林小暖完全不为所动，脑袋清醒的很。
“绝对不行，这也太伤了。”
“301。”
“柯林小姐？！要不要这么吝啬？你省下几顿饭钱就够了！”通讯那边的金“痛心疾首”，动作做作。
李袖招刚好在他身边落座，金扭过镜头搭上李袖招的肩膀就大声控诉林小暖：“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好歹我之前还告诉你李在这里你才能找过来。”
“302。”
“980，不要再压了小姐姐。”金被李袖招一手推开，通讯屏幕也被打正。
“......400，已经到我心理预期了。”
400万源已经够得上一颗五级源石。
五级源石！
要知道在地下世界，四级源石都能引的黑十字来九龙城寨亮胳膊，五级源石已经够得上一夜暴富的门槛了。
“绝对不可以！这可是我当初倾家荡产做出来的科研成果！”金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儿”，“柯林，难道你就不想下一次来的时候，亲自走下车门和李和我告别么？还有，这个腰带跟李的腰带都是我亲手设计的，是情侣款哦......”
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林小暖的思考。
李袖招在地下世界，而且看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就此离开，也就是说，她以后估计也要来很多次。
万一哪次李袖招就需要她在这片充满高辐射的地区救援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500。”
“成交！”
金的回答非常迅速，仿佛等待多时！
通讯传来的电子合同上的数字立即更改，速度快到林小暖都觉得对面是手摁在屏幕上，就等她给出数字后直接更改。
林小暖：我怎么感觉我又掉坑里了？
“柯林小姐请签字吧，虹膜也是可以的呢~”
“我还不傻，虹膜资料如果给了你授权你岂不是有更大用了？！”林小暖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手中的合同推还给对面。
“柯林小姐真是聪明。”金愉快地接收合同，乐呵呵地说，“三天之后，学院送到！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
林小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金。”
“没有问题！包售后！”
“不是，我想问，你和李袖招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她看向金的身边，但因为通讯范围的限制无法看到李袖招：“你们就不怕我趁你们不注意发动‘雪中玫瑰’离开这里？而且你现们在还要离开这里？”
“不担心，因为我们都相信柯林小姐......”
金看向林小暖的眼神带着真诚，林小暖的脸上有一瞬间错愕。
她还以为他们两人会守着她直到帕皮特返回，没想到，他们居然说相信她？
“呃，是吗？那谢谢你们的信任......”
“哈哈哈哈哈！你信了？你居然信了？天啊！你的表情！哈哈哈哈！”
......她就不该对金的话抱有任何信任！
金不可信，李袖招不能说真话......心好累，她现在就想回去。
通讯另一边，金还在笑，但往旁边看了一眼后又很快止住嚣张的笑声：“没关系，柯林小姐，我做了保险手段，你的飞车下面装有一枚可爱的杜宾犬28号小炮弹，只要我这边按动这个机械遥控按钮，炮弹瞬间爆炸产生达到五级武器标准的威力，足以毁灭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证据~”
金特意将手中的小方盒子放在林小暖面前摇了摇。
“你想让我怎么做？”
林小暖面无表情。
她甚至觉得她现在作为一个“人质”，和“绑匪”还能“和平友好”通讯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
而且更诡异的是，她刚刚还和对方签下了一个合同？！
“很简单，仿生人拿着‘鲁什么泪’进来，仿生人带你回到‘金属猛犸’。”
按照这样的说法，“雪中玫瑰”是要被留下的。
林小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她更关注的一点是——仿生人卡戎怎么把她带回去。
李袖招有那个能隔绝辐射的腰带，她没有啊？
所以卡戎带她出去的一瞬间她不得化了？！
但没等林小暖问出生，金的护目镜上忽然出现一点光芒，他抬手将护目镜放下：“柯林小姐，沃克少爷来了。”
林小暖闻言向车窗外看去。
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震动了起来，不远处，身躯庞大的“金属猛犸”迈步走向这边，每一次落脚都是一片废墟凹下。
“啧啧，驱动装置是六级源石？还是七级源石？”金透过护目镜看着监视探头反馈回来的影像，嘴里忍不住赞叹，“这真是个大家伙！”
林小暖一眼就看到站在高高的“金属猛犸”上的卡戎，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在注意到林小暖的飞车后，她抓紧“金属猛犸”的耳朵顺着的边缘的摆动跳向这边，在空中一个利落的翻滚后，正好单膝跪地落在“雪中玫瑰”身旁。
“柯林小姐！”
林小暖面前的车载通讯忽然关闭了。
耳钉通讯闪起来，但林小暖没顾得上接听。
“卡戎。”
卡戎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除了“雪中玫瑰”之外还有什么可疑人员或东西的踪影，连忙打开“雪中玫瑰”的车门，递给林小暖一个机械面罩后准备拉林小暖出来。
“鲁伯特之泪”被她随手丢在车顶上。
“诶等等等等！”
林小暖双手“死死”抱住车座位，任凭卡戎拉她大腿就是不出来：“外面有辐射！我没有防护！我要当场溶解了！”
“辐射？”
卡戎的电子眼迅速闪过几道蓝光，连忙将身子重新探出车门，围绕着车子走了几圈。
林小暖抱着座位，“心有余悸”地看着卡戎，手指回拨了几遍车载通讯但都联系不上金。
耳钉的通讯已经不响了，“金属猛犸”上车门打开，帕皮特坐着悬浮车下来正迅速赶往这边。
林小暖已经转了回去，抱紧座位，没有看到正在赶来的帕皮特。
就在她有些绝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的时候，卡戎又一次将头探进来。
“柯林小姐，‘雪中玫瑰’周围辐射正常，为一级以下，不会对柯林小姐造成任何危害。”
林小暖：？？？
“等等，你没有骗我？”
“没有，经皮肤K-2型探测功能反馈，附近空气AQI指数534，虽然已经达到严重污染，但带上星环面罩已经足够解决，车辆附近辐射指数每平方米低于200毫瓦，不会对柯林小姐的身体形成较大影响......”
金又耍了她？！
什么才是谎言，什么才是真实？
“卡戎？‘雪中玫瑰’下面有没有杜宾犬28号小炮弹？”
“......柯林小姐，‘杜宾犬28号小炮弹’是什么炮弹，神经网络武器库中没有收录该武器相关信息，另外，‘雪中玫瑰’车身完整，无装卸，无附着。”
“‘鲁伯特之泪’呢？”
“刚刚放在......”
空无一物的车顶。
卡戎的电子眼迅速开启扫描模式。
整个身体的系统也从戒备状态切换到可以随时进攻状态，足跟的流体推动装置已经撑开鞋子探出，只要搜寻到迹象就可以随时出击。
“什么辐射？”
熟悉的声音。
扒拉着车座的林小暖诧异探头，看到虽然已经在尽量严肃，但还是显得呆头呆脑的帕皮特。
他还穿着今天最后一次见他时穿的学院服，头发微乱，眼神关切......又呆萌。
卡戎自觉站在他身后，警惕着四周，电子眼不断扫描周围的废墟。
相比起面对李袖招和金时的谨慎与提防，在帕皮特和卡戎面前，林小暖忽然如释重负。
“柯林，没事了。”
帕皮特拉林小暖走出车，认真地打量着她，重复了一遍：“没事了。”
无比笨拙的安慰。
却让林小暖眼睛一酸。
此前，她最依赖的人是李袖招，但李袖招失去了记忆，有了女朋友，有了全新的生活，现在甚至会用枪指着她的脑袋。
她已经被排除出了他的世界，就好像她说的“系统和宿主”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帕皮特和李袖招不一样，和她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一个全新的人，她和帕皮特认识才不到几天，她甚至为了李袖招可以利用他未婚妻的身份打探消息、偷治疗液、瞒着他到地下世界找李袖招......即使所有圈内人都知道这个婚约大概率成不了，但并不妨碍他们一旦知道林小暖做的事后，转去嘲笑帕皮特。
但这个从未重点关注的人，此时站在这里，却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到底什么才是短暂，什么才是永恒？
她应该对谁放下心防？还是应该永远将自己封闭在孤岛上？
“不，我有事。”
林小暖揉眼。
“眼睛？”
帕皮特皱着眉拉开林小暖的手，凑近看林小暖有点红的眼睛，喃喃道：“污染太高的原因吗？”
林小暖有点想笑。
又难过又想笑。
“柯林小姐，我刚刚将‘鲁伯特之泪’放在车顶上，已经被拿走了，痕迹搜索显示有不明机械体......”
“算了卡戎，我知道它被谁拿走了，我们回去。”
“......好的，柯林小姐。”
“柯林，是谁？”
帕皮特握住林小暖的手。
就好像林小暖如果说出名字，他马上就驾驶着“金属猛犸”去跟人决斗一般。
林小暖沉默片刻。
李袖招和帕皮特还是朋友，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但李袖招需要这样一个朋友。
而且她来到地下世界就是为了救李袖招的事也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涉及到“宿主和系统”，涉及到了任务。
她只能找借口掩饰，就像她对李袖招说的，她来到地下世界，是因为她作为空中花园柯林家的大小姐在上面玩腻了，对地下世界好奇。
“没有谁。”林小暖吸了吸鼻子，朝帕皮特挥舞拳头，“再问自杀！”
帕皮特的表情明显不赞同林小暖的话，不过非常顺利地被林小暖转移了注意。
“不要说‘自杀’。”
“好好好，不说，卡戎，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柯林小姐，‘雪中玫瑰’是否需要我驾驶回收？”
“......不用，我不想再看到它了。”
帕皮特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牵着林小暖返回“金属猛犸”。
“为什么来这里？”
“来玩啊，学院里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没......”
“很危险。”
“知道啦，这不是跟你一起回去么。”
“不要闹。”
“我才没有，我真的再也不想来这里了......”
......三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金属猛犸”下。
远程监控的画面也在这里结束。
金在小拖车副驾驶位置上抱着胸，偷瞄了一眼托腮看向前方的李袖招，假意清了清嗓子。
“咳，说真的，李，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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