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入住
这一瞬间的温柔，差点让林小暖以为自己梦回上个任务世界。
醒醒，醒醒，现在你面前是只笑面虎。
“噢。”她挠挠头，应了声后再问一句，“那你今晚真的可以给我补习一晚上吗？不回地下世界了？”
“嗯，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就算回去了也是和札特瓜住在一起......”
李袖招状若无意地补充。
“和札特瓜？”
林小暖忽然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同桌，你没有自己的住所？需要和札特瓜住一起？”
“没有。”李袖招的脸上云淡风轻。
明明是毫无立锥之地的卑微之言，但从他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却让莫名让人有一种世外高人云游四方、就算安睡在草庐中也淡然自若的感觉。
只是......自己的宿主，居然连家都没有？
林小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地下世界有多么残酷，却没想到还有更冰冷的现实。
“那个，同桌，问你一个听上去可能有些奇怪的问题，你有没有出现过记忆断片的情况？”
“没有。”
没有经历过记忆短片或者性格大变？也就是说，李袖招完整经历了从地下世界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过程。
而且是在失去记忆无法运用《天师道法》的情况下。
林小暖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从血腥的地下世界拼杀出来，一步一步走上空中花园，最终坐在以“贵族学校”闻名的圣约翰·桑德兰的教室里，并在现在和自己进行如此心平气和的交谈的。
那可是她的宿主，她当宝贝一样的大佬宿主，居然过了十几年这种悲惨生活？那宿主这种生人勿进的危险性格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养成的？
好在她来了。
不能让自家宿主继续过这种苦日子了。
在“擂台”卖命挣钱什么的事情......都不要再发生了！
林小暖在这一刻真的很想为李袖招做些什么，拉他从地下世界出来、满足他的任性要求、告诉他还有她在......但她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首先，如何合理地为李袖招安排一个安身之处......
林小暖脑袋里灵光一现，瞬间就想到自家那个套件上百套的小城堡。
“要不这样？我也不能让你白白为我补课，而且我的基础太差，今晚一晚也可能补不完，不如我聘你做我的家庭教师，怎么样？！”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李袖招，继续补充：“工资照付，本小姐这边的物质生活条件不可能比‘擂台’差，你绝对比天天在‘擂台’时要赚！而且包吃包住，唯一要求就是，嗯，跟我补课时不能凶我！怎么样，答应吗？”
“住进小暖家里吗......”
李袖招的眼中有着明显的迟疑，让林小暖看的有些着急：“没关系的，就算我老爸回来也没关系，我老爸其实很欣赏你的在神经网络上的一些看法，如果我能把你拐回去，我老爸不仅不会赶你走，说不定还会表扬我！”
李袖招勾起唇角，指尖拨弄着桌上的钢笔。
“看来，这也许就是柯林先生让小暖来做我同桌的理由？”
“......”啊，完了，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让对方发现了？！
林小暖这才反应过来，嘴巴一开一合，最终眨巴眨巴眼“自暴自弃”地承认：“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可以。”
很好，虽然过程并不美妙，但重要的是结果。
林小暖笑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家再讲题？反正咱们以后也是能天天见来日方长嘛。”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手已经拉上李袖招的袖子，催促道：“走走走，早点回去我们还能点一顿宵夜，我家大厨的水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李袖招就这么懒洋洋地被林小暖拉起，顺手带好背包和钢笔跟着林小暖一同离开了教室。
“迎风楼”外还下着大雨。
林小暖从包里抽出一个白色圆柱状东西，拉出长柄点开开关。
源能唤醒，做工精密的机械轴转动，离开林小暖的手紧跟在她身后头顶，气流从长柄顶端喷出，在她和李袖招头顶形成一道透明的幕，将天雨与地面之间的一片干净小空间撑开。
因为马上要带李袖招参观自己家那个她第一次看起来都有些震撼的小城堡，所以在返回的路上林小暖一直在卖力介绍自家的格局：“......四层是健身房和娱乐室，里面什么都有，包括最近上新的一些神经网络上的限定模拟作战训练都有，而且还是军用版！我也不知道我老爹是从哪里搞到的，可能谁打包送给他的吧？但是四层基本没人去，除了菲尼克会时不时去打扫整理一下......哦对了，菲尼克是家里的大管家，我老爹不在他就是二大王，而大王自然就是我了哈哈哈......”
李袖招手提着包搭在肩上，慢悠悠跟在他后面，一路安静听着她嘴碎，时不时“嗯”一下回应。
不同的“嗯”代表不同的意思，就像是刚刚她说“菲尼克”之后的那声，林小暖马上意识到她还没有对菲尼克的身份进行介绍，李袖招在等她后续解释。
明明是刚刚才开始类似于朋友之间正常交流的两人，彼此的习惯却了解到深入骨髓。
而且，已经习惯到两人都觉得很正常，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程度。
“袖......同桌啊，以后再遇到这种雨，你可一定要注意咯，里面有酸，都是污染物质，虽然空中花园已经尽量将废掉都放在地下世界的无人区进行自然降解处理了，但这些雨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污染，打在身上不好。”
“嗯。”
“来，伸手。”
李袖招的目光淡淡划过身边的林小暖，只见她已经一边走着一边将买好的咖啡从包装里拿出来，递给他。
“还是热的......诶对了，我给你买咖啡是怕你回地下世界的时候精神不振太危险，但既然现在不回去了，那就不用喝了，晚上喝咖啡睡不着。”
她自言自语着又准备收回去，但手中的咖啡杯却抢先一步被李袖招拿走：“今晚要补课。”
“......也对，那这么说我回去也要准备一杯咖啡了。”
林小暖不再纠结。
李袖招单手握着咖啡杯，温暖的感觉透过纸杯传递到手心，在雨夜的凉风中让人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雨越来越大。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行走在林小暖身边，他心中烦闷消极的异常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就像他身边的女孩能给他一份心安的力量，就像她的名字，就像他手中的咖啡一样暖。
他垂下眼。
“同桌啊，你觉得我这种程度的基础，经过你的补课期末能不成为倒数吗？”林小暖歪头问他。
“年级可以，班级不行。”
林小暖：我飘了，刚刚肯定是忘了自己现在在“迎风楼”的班级里。
“那个同桌啊，你刚刚是不是喊我‘小暖’了？”林小暖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
“嗯。”
“呃，其实......”林小暖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口，“其实你可以喊我‘柯林’的，毕竟你有‘女朋友’的，被你‘女朋友’听到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她在尽量用最委婉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你看，我现在都是同桌同桌的喊你，你也可以喊我同桌、柯林，都可以。”
同桌？柯林？
李袖招咀嚼着这两个称呼，不知道为什么，喊出来时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而“小暖”这个名字，他喊起来时却像是已经喊过无数遍，如果不是对方提出来，他可能自己都无法注意到这点奇怪的现象。
就像是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忽然惊起了不可控制的水花，而这一切意料之外的发现和改变，都起源于林小暖闯入他的生活轨迹。
“金跟你说了什么？”
“啊你怎么又知道是金说的？！”林小暖有点小震惊，“我这么想的确是因为金跟我谈过称呼问题，不过他当时是在疑惑我为什么喊你‘袖招’......所以我也想起了你对我的称呼。”
“那小暖为什么喊我‘袖招’呢？”
这题她会，她刚跟金回答过，可以抄答案：“因为我以前认识了一个人和你同名，嗯，长得也像，我认错了！”
她说着自己又点点头，及其满意自己的回答。
认错了？
李袖招眼底闪过什么，又回想起在“擂台”时，小暖问过他脸上的面具，她看到面具时的表情和反应，应该是对面具极为熟悉的，但似乎又觉得面具出现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
面容可以相同，名字可以重复，但是如果再加上他亲手设计的也和对方一样的面具呢？
认错人的理由，在他看来根本无可信度。
只是看着小骗子证言扯谎的表情，又可爱又自信，一时不忍心拆穿她。
小暖在教室里说的没错，他们来日方长，所以他并不着急。
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他会慢慢发现。
有那么一刻，李袖招甚至生出了对这种未知的探索会比自己的计划完成更有趣的想法，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嗯。”
依旧是简短的回应，
林小暖忽然觉得懒洋洋的宿主看上去异常好说话，但话题已经歪了，不放心的她最后又重复了一遍：“你同意就好，以后我们就同桌、柯林这样称呼吧！”
“好的，小暖。”
林小暖：......我收回刚刚宿主很好说话的评价。
算了算了，一个称呼而已，只要她能天天喊“同桌”避嫌就够了。
“对了，同桌啊，你在‘擂台’上挣的钱都到哪儿了？作为‘兽之人’工作了那么久......”
林小暖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
虽然刚刚能够成功帮助李袖招她很激动，但现在仔细想想，对方的说法其实还是有一些可疑点的，就比如这一点。
在“擂台”和札特瓜能厮杀到“兽王”的水平，就算混的再差，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和札特瓜一个住所吧？
“‘擂台’没有采取分成，而是采取佣金制，所以到手的钱和赌场收益多少无关；其次，我和金有一起的债务，我们还建立过一些不想加入地下世界帮派斗争的人的互助会，地下世界的资源昂贵，这种互助会的维持也需要大笔资金；第三，目前我的资金来源只有‘擂台’，除此之外我还有学校的课业和科研任务，没有其他收入。”
林小暖眼神微动。
她忽然明白了金嬉皮笑脸乱录音勒索她的某部分原因。
或许回去之后，她可以把之前欠金的几百万源结一下？
耳钉处传来轻微震动，拉回她的意识，他拉着李袖招在原地站定。
“到了。”
造型帅气威猛的飞车在夜雨中缓缓停下。
原本漆黑的车身底端居然会在夜色中亮起蓝色荧光，如同幽冥之火于风中燃烧，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这样的车拉到最高速与空中划过时，蓝色的火焰会有多么惊艳炫目。
林小暖今天也是第一次开老爹的车，发现这个这一点的时候，她自己内心都在暗暗感叹自家老爹看上去一把年纪，居然也这么潮。
“帅吧！可惜不是我的，是我老爸的。”
她伸出手对跟在两人身后的气流伞做出放大手势。
挡雨气流的面积再一次拉大，足以笼罩着她和李袖招不沾雨上车。
她自觉走上驾驶位，设定好回家的路线，等李袖招上车后点下行程开始。
气流伞自动跟随，贴上飞车的底盘。
自动驾驶中的汽车极为平稳，经过了几十分钟后回到家门口。
管家菲尼克已经在大门外站好了。
信息输入、加工、搜索引擎筛选得出结论——幽默的问候语。
他乐呵呵地微笑着看向从主驾驶位的走下的林小暖，正准备打趣少女偷偷驾驶父亲的飞车，却意外看到从副驾驶位走下的那位眉眼淡然的少年。
电子眼出现轻微的闪烁，在他强大搜索引擎的帮助下，神经网络中所有关于李袖招的资料在他的判断系统中迅速过了一遍，
优秀人才、无犯罪记录、底层公民、柯林先生的认可、柯林小姐“喜欢”的同学——警报解除，问候方案改变。
这一切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发生。
他脸上的笑容维持了下去，冲林小暖和李袖招恭恭敬敬行礼，腰挺的笔直：“晚上好，小姐，晚上好李先生，请问小姐这是带朋友来家里玩吗？”
虽然平时的话并不需要行礼，但在外人面前，就应该保持对小姐和老爷的尊敬。
林小暖摇摇头，先冲李袖招示意：“这位是菲尼克，我在路上给你介绍过。”
李袖招看向菲尼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味，只是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摩挲上胸袋处夹着的钢笔。
“你好。”
“能够结识李先生实为在下的荣幸！”菲尼克冲李袖招微笑。
“我同桌......李袖招他不是今晚来玩，他要住进家里，我聘请了他作为我的家庭教师，包吃包住。你也知道，卡戎讲题我听不懂，但基础又太差需要找人补课。”林晓楠冲菲尼克摊手，“我不想再丢老爹人了，所以，就麻烦菲尼克你安排一下他的起居了！”
“家庭教师？当然，在下自然愿意为小姐和朋友效劳。”
林父不在，林小暖就是临时的最高权限者，除非是可能危及到她生命，不然她的请求不会被拒绝。
菲尼克的手在空中虚划，开始透过内网安排李袖招的起居，一条条指令和设定被分发到每一个佣人、仿生人以及机械系统上。
“走吧，咱们进去说。”
林小暖拉住李袖招，绕过菲尼克往里面走。
经过菲尼克的时候，李袖招忽然抽出钢笔，轻轻点了菲尼克肩膀一下。
微弱的电流状的东西在钢笔和菲尼克接触的地方闪过。
老管家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钢笔又被李袖招重新别在胸袋上，他脸上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刚刚的擦肩而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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