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奶酥饼
“所以，我同桌这个‘凶神’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林小暖对金的话表示半信半疑。
自李袖招成为她家庭教师的第二天起，经过了一上午的课程后，她忽然发现班里一些同学会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她。
对班里同学一点都不熟悉的林小暖顶着这样时不时出现的目光熬了半星期，终于熬不下去了，才忍不住问李袖招，但李袖招表示对此毫不知情之后，她又转而问金——“那些眼神是什么意思”。
金表示，在她到来之前，李袖招被称为“凶神”，没人敢和他同桌超过一天，林小暖的出现已经在挑战那些同学的认知，所以他们才会用“崇拜”的眼光看向她。
李袖招是很危险？但那应该仅局限于地下世界吧。
在圣约翰·桑德兰学院内的他们和李袖招交流应该没那么危险，毕竟学院里对同学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所以“凶神”的名头儿到底是怎么在学校里传播这么响的？
林小暖对这一点表示不解。
“可能是因为上一学年年末的野外实训吧~”金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手在面前半空中胡乱挥舞，护目镜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荧光小字，似乎是在一边和林小暖说话，一边在通过神经网络联系着谁。
“喂，你认真点！这可是有关我生命安全的！”林小暖越过桌子拿手点他。
金歪歪嘴，摘下护目镜坐正：“好吧柯林小姐，致使李成为同学口中的‘凶神’的原因，大概有三个。
第一，上一年年末野外实训，A-2整个班合伙抢劫其他同级生的成绩，但遇到落单的李时被李打爆，据当时在场者的复述，场面‘有点’血腥，有几位A-2同学在事后火速被推进急救室，有几位则被推进心里诊疗室，还有几位被推进机械部那里重新安装机械义肢去了。哈，这件事他们A-2的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太丢人了！不过这件事之后，‘凶神’的名号才渐渐有人开始传；
第二，在野外实训过了几天后，有些A-2的同学通过转班找李的麻烦，有一位倒霉鬼不小心转成了李的同桌，只做了两小时同桌，就消失了，几个月后，有传言说有人在地下世界的拾荒者里见过那位同学，当事人还缺胳膊少腿儿的，但是传言嘛，咱们都知道，全凭一张嘴，爱信不信。反正因为整件事，李‘凶神’的名头还没忘就又被人翻了出来；
第三嘛，就是学院和其他学院之间的切磋，当时被安排在37区丛林里，又恰好遇上丛林附近的污染晶源爆发，变异兽暴动，对手学院几乎没人活着回来，但李带着我们学院的三个小队厮杀了三天三夜硬是从血堆里爬了出来，而且令人震惊的是全员无损，最多有几个人杀得有点精神不太正常又送去看心理问题，据事后三个小队那些成员回忆，他们大概陆陆续续解决了二十多头变异兽......自那次学院比试回来后，李的‘凶神’称号就被定了下来，现在他们看李都是又敬又怕。
总之，李他不是人，就对了~”
“......这些，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林小暖挠头，努力回忆自己听之前那个班级的同学的日常交流，好像也并没有听说过“凶神”什么的称号，包括那场大课时也是。
帕皮特也是跟她说起李的时候，听上去只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朋友。
“他们怎么敢当面喊李‘凶神’？大家都是来自地下世界的，早晚要从学院离开的。”金耸肩，“真要当面说了，那可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呃，那贵族那些同学们也没谈过这件事啊？只有帕皮特跟我提过是校霸，但也不至于‘凶神’这样的，而且他成为校霸的具体原因谁都不知道，总之，只是知道很不好惹就是了。”
“嗤！小贵族怎么可能会深究我们的事？”
金轻笑一声，眼里都是讽刺，但似乎又顾及到了林小暖，又很快将笑容收起。
不过林小暖已经明白了。
地下世界的人和空中花园的人永远有着距离，不论这些从地下世界来的同学们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为学院挣得了多大的荣誉，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只要他们不属于空中花园，对于贵族们来说，就永远是无关紧要的事。
人类会关心即将被料理的食物有什么意见吗？不会，他们只会关心这个食材的品质和即将在他身上施展什么样的加工手法。从地下世界走出的这些少年少女其实就像食物一般，他们的极限或许就是成为一个最为优质的食物，供这个已经固化的社会上流人们压榨、享用。
而李袖招这样的人，就像一盘带着青虫的好菜，贵族们对李袖招的不敢招惹，不是出于害怕，只是出于怕被脏了手污了眼的躲避。
出身的卑微会引起人格的否定，起点就是重点，地下世界没有未来，整个世界没有公平。
何其扭曲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的分配已经如此不公，那又何谈机械生命？仿生人又如何为自己争取权利？她的任务......
林小暖张了张嘴，最终勉强说道：“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吧？比如我，这不能一概而论......”
“是吗？”
金弹了下护目镜往后靠，看样子已经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
正好，一旁的门被推开。
门外的人还没走进来，一阵饭香味便扑面而来。
“酸菜鱼？”
“红烧鸡块！乳酥饼！”
两个窝在软软沙发上的人同时欢呼坐起，乖乖等李袖招和他身后协助的仿生人将做好的菜摆到面前来。
今天，帕皮特的父母忽然将帕皮特喊了回去，似乎因为虚数空间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再加上研究似乎也有了突破，两位长辈想尽最大可能确保帕皮特的安全，这次帕皮特返回是为了重新组装调试机械手臂和金属猛犸，而且明天也大概率回来不了。
中午这顿饭，林小暖是蹭不到帕皮特的盛宴大餐了。
但她还有李袖招。
学院的午餐私人单间是可以允许自己动手的，于是林小暖和下课走得慢的金，就有幸能吃到李袖招做的饭。
餐盘刚刚被放到桌上，金和林小暖的筷子就已经极快伸出。
这是帮忙端餐盘的仿生人没有见过的阵仗。
“好吃！”林小暖啃着鸡块，一本满足。
熟悉的味道，但在这之上似乎又更香了些，不知是因为李袖招的水平有进步？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的食材不同，还是因为她的味觉失调？
“当然，李的手艺，还有更好吃的~”
“更好吃的是什么？”林小暖好奇问金。
“当时我们在污染森林边缘，被追杀......”
“叮叮！”
金面前的碗里掉进一支勺，精致的古法瓷器餐具相撞发出悦耳的响声，悦耳到想破碎那种响声。
金一秒闭嘴，专心吃鱼。
“吃东西还堵不上嘴，看来是不喜欢。”
李袖招伸手准备推走鸡块。
“哎哎哎哎哎！喜欢喜欢最喜欢了！”林小暖扒住手臂眼疾手快，冲李袖招嘿嘿笑，在李袖招的食物面前完全无原则，“同桌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口味的鸡肉？！”
“我不知道。”
“啊不知道？碰巧啊？那咱们有缘啊，没事，下次你在给我做好吃的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一定有下次。”
“怎么会？帕皮特估计还要呆一周左右才能回来，这可是现在呆在他身边的卡戎告诉我的！所以一定会有下次的！而且就是明天~”
“他不回来，我就会做饭？”
“呃......”
林小暖：......咱们还能不能正常聊天了？
金围观全程，一边美滋滋吃一边看，觉得这两人只要在一起就能引发很神奇的连锁反应。
李会变得不像李，但柯林还是那个柯林。
......这么想来，柯林刚刚说的那句她和别人不一样，似乎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对面的对话也暂时宣布终结，金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小姑娘被大魔王欺压”，用公筷夹了一块鱼肉给柯林转移话题道：“尝尝，李做的鱼总是很好吃，在地下世界我们难得吃几回。”
林小暖盯着面前鱼肉，犹豫了几下才动起筷，小心翼翼的几乎是一丝一丝咬下来吃。
“不好吃？”
金有些奇怪林小暖的动作。
“好吃，同桌做的好吃，只是我不喜欢吃鱼。”林小暖如实回答。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喜欢吃鱼的人？！”金大呼小叫。
林小暖眯起眼，迅速换公筷挑了面前一块鸡肉放到金碗里。
别以为她没发现！金这个家伙刚刚将五道菜中的四个都翻了一遍就是没有向鸡块下过手！
“请~”
金挣扎着吃下鸡肉。
“啊？不好吃吗？”极度“嚣张”又夸张的语气。
坐在旁边的李袖招眼中有一丝笑意闪过。
“好吃，但是......”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说‘但是’？！”林小暖模仿金刚刚的语气，自己还加上了惊恐捂脸的动作。
爱好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
金哑口无言，双手投降并建议停止“互相伤害”。
林小暖嘿嘿笑笑同意，并准备以一个战胜者的姿态接着和鸡块“较劲”，但眼前忽然伸来一双公筷，将一块鱼肉又夹进碗里。
她抬头一看，李袖招正托腮看着她。
啊这，宿主大人给的东西......林小暖“泪流满面”。
金立即搭上李袖招的肩膀，得意洋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铁哥们儿。
......失忆宿主他为了好兄弟针对我这个卑微系统。
在“可能被鱼刺卡”和“李袖招不高兴”的选择中，林小暖最终选择了前者，夹起鱼肉在金“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开始新一轮的细嚼慢咽。
不过越吃，越不对？
这块鱼肉没刺？
李袖招又挑了一块递给她，这次她注意到对方桌上有已经挑出来的大小刺，尝试大口咬下。
果然刺都已经被挑出来了。
林小暖：啊，宿主！爱你~比心！
她准备欢快地吃下剩下的鱼肉，但考虑到对面的金并不知情，所以又硬是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迫于李袖招的“威胁”在吃最难吃的东西。
这种虚假的“愁眉苦脸”全都落进了李袖招眼中。
“美丽的柯林小姐，李是在帮你克服这个不好的习惯啊！要知道吃鱼有利于身心健康呢~鱼肉中富含叶酸bai、维生素duB2、维生素B12等维生素......”
金滔滔不绝，甚至为了让这位柯林小姐的痛苦“进行到底”，还甘愿让出自己喜欢的酸菜鱼都让李袖招挑给她。
林小暖：......爽了！
大快朵颐。
整顿饭吃的心满意足。
用餐结束感言：从来都不知道酸菜鱼竟然如此好吃啊！袖招厨艺666！袖招天下第一、英明神武......已经将她彻底征服！（仅限味觉）
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将剩下的乳酥饼打包带走。
三人回到教室后，林小暖和金又向错过大餐的苏菲安利了一番，苏菲当时就是一顿捶胸顿足，并表示明天中午下课时一定“敌不动我不动”。
林小暖向他展示带回来的乳酥饼，但苏菲拒绝了，原因是他不喜欢甜食。
不喜欢正好！
金和袖招也不喜欢，她可以独霸简直不要太快乐。
林小暖美滋滋地打开乳酥饼小盒子开始啃。
因为教室同学渐渐坐满，中午没有午休，下午的课又马上开始，馋嘴的她只能尽量小声啃。
李袖招眼神扫过，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E-15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有些可爱。
他又生出了想捏捏她脸的想法，就像已经做过千百次如此动作一样习惯。
他手指动了动，而后惊觉于这个想法的出现，忽然停下。
眼底慢慢有暗光，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注视着林小暖的目光在不自觉中变得强烈，以致于埋头在享用美味的某暖终于觉察到，转过来。
“你也想吃？”
林小暖看李袖招一直在盯着她，还以为对方在等待她“自觉”递过去，但又想起对方不喜欢吃甜食，一时又否定了递过去这个想法。
“诶对了，同桌啊，问你个事。”她在椅子上蹭蹭靠近李袖招，低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鱼是因为鱼刺？”
难道李袖招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了？
林小暖这么想着，忽然心里有些小激动。
如果李袖招恢复了记忆，如果她身边有这么一个大腿，如果任务的过程中能有李袖招的帮助......
“因为你懒。”
吃金挑的鱼块的时候是一小点一小点撕下来的，如果真的不喜欢，会全部拒绝。
李袖招这么想着，淡淡着开口，只是没将后面这句讲出来。
林小暖并不知道对方的推导过程，但一句“懒”......已经将她内心因为李袖招有可能恢复记忆而燃起的激动小火苗瞬间熄灭到火星子都不剩。
......是我想太多。
任务还未成功，同志自己努力。
她脸上的表情囧囧的，想了想，最终决定“吃以解忧”。
但刚拿起一块乳酥饼，就被对方一把抢过。
林小暖：？？？
不至于吧阿sir，连吃东西平复悲伤情绪都不允许了？
“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
少女的脸气鼓鼓的。
李袖招咬下一块乳酥饼，因为是特意为她做的，很甜......和她的气质倒是很配。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上一周那节大课，当时她就站在他身前极近的距离，说出“你喜欢甜食”时脸上有怀念和求表扬，眼里全是信任和期待。
她的话，真的有可能吗？
柯林小姐的资料显示：她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柯林小姐性格恶劣、柯林小姐与家庭关系极差、柯林小姐对未婚夫百般刁难......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发现这些资料讲的和她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能够通过柯林家系统基因验证的一定不存在调换的可能，所以究竟还有什么，使得资料上的她和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她有这么大的出入？
甜软还在口腔内弥散，李袖招发现他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抗拒。
如果说柯林说的他喜欢甜食，是因为他像现在这样的动作被她的误认......
“同桌？理由？”
林小暖现在就像一个护食的母猫科动物，就差四只爪子伸出来“张牙舞爪”。
“忽然喜欢上了，不可以？”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林小暖吐血。
坐在前面的金和苏菲头抵头笑到打鸣，然后被进门的教授奇怪地看了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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