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前奏
“柯林家族这是要挑起战争?”
“不知道，但听说是这样。”
空中花园，洛夫洛拉某处武装基地作战室内。
副官正在细心帮圆台上的指挥官穿好全息指挥作战服。
长长的脊椎样的极细神经联络线路被他托在手心，按向指挥官背后，密密麻麻如同蜘蛛足一般的触须手一根根扎进肉身，迅速贴合。蓝色的荧光自上而下在一节节的外骨骼脊椎上亮起，与指挥官右面那只电子眼瞬间信息同步，信标在作战服上跳动，标志着整套作战服上神经联络系统的全面苏醒。
“总指挥要求您带领R01部队对柯林家族的城堡东侧进行包围。”
两人的身边，作战大厅早已进入一派忙碌的景象，工程师们负责随时调整指挥官与部队链接的参数，各式各样的数据随着一段段启动指令的发出不断出现在头顶的全视野屏幕上。
“对驻地进行包围？那可是宣战，即使我指挥的是仿生人部队。”指挥官眉头皱紧，军人坚毅的面庞带着少有的凝重，“我要求对行动消息进行二次确认，以免出现信息误读。”
二次确认是指挥官的权利。
细碎的金属结构进行快速的分裂组合，包裹向他的头部，在眼前形成一段白色面板，无数数字解码在平面上排列组合，而这位洛夫洛拉家族的指挥官即将通过该平面和全身装备，对数以万计的仿生人R01部队进行指挥。
“指挥官……”
“我要求对该命令进行二次确认。”指挥官坚持，“如果仅仅是包围，根本不用我指挥，既然需要我对部队进行微操和调遣，那么后面必有战事！我需要了解我即将面对的敌人。”
“是，指挥官……收到回复，行动确认。”副官读着面前的信息，一字一句，“目标为柯林家族所有非人类武装力量，随时准备启动战争状态。”
“......空中花园的和平要结束了？”指挥官感慨。
他只听爷爷讲过大约一百年前的战争。
“......指挥官，这次行动据说是因柯林家族而起的。”副官正在帮他将肩上的全息作战服完全连接好，随口说道。
“柯林家族？他们不是三大家族中态度最为温和的一个吗？我还以为是洛夫洛拉......”
“不，前线消息称柯林现任家主今天早上秘密赶往一处生产基地与‘虚数空间’的人会见，柯林家族的大小姐也在柯林家主离开城堡之后赶往圣约翰·桑德兰学院正常参加学年测试前往逐火之林，但不久后逐火之林因为‘虚数空间’再次发生能量暴动，‘虚数空间’利用变异兽自爆引起能量潮汐......目前已经基本确认柯林家族和今日活动频繁的‘虚数空间’存在某种关联。”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围堵柯林家族的城堡？柯林家族的两个重要人物不是都在城堡外吗？”
指挥官的头顶升起一套圆形的透明罩，眼前的白色屏幕与透明罩相接，形成层层叠叠的作战指令预备页。
“A部队正在前往柯林家主位置，柯林小姐的讯号则处于消失状态，经查证最后出现地点是逐火之林，应该是和‘虚数空间’的同伴一同逃走，而且地下世界16区附近于柯林小姐消失后的几小时内出现微弱信号。”
“16区？”
指挥官似乎已经明白了：“位于柯林家族城堡正下方的16区，而且还有可开启通道......柯林家族到底想做什么......”
身上的作战服已经完全连通，所有仿生人的信息在瞬间冲进他的脑海，指挥官闭上眼。
“指挥官，接下来的几天内，您可能要面临来自地下世界16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拥有‘杀戮指令’和‘神经连接反噬’的仿生人军队，请您务必小心。”副官从圆台上退了下去，郑重敬礼，“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指挥官沉声回答，接着，他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伸手打了个响指。
作战大厅外几千米，地面轰然裂出深渊一般的缺口，巨大的平台托着一排排标有洛夫洛拉家族纹章的仿生人士兵来到地面。
第一排站在首位的仿生人在同一时刻也歪了歪脖子，伸手打了个响指。
......
空中花园，柯林家族企业分部，一处生产基地。
交火还没有停下。
炽亮的能量射线在空中不断飞舞，漫天如雨，火花交错的场中心已经躺倒几十具“战损”，有柯林家族的保卫人员，也有‘虚数空间’的武装力量。
极小型的昆虫微型炸弹不断升空飞向柯林家族保卫人员死守的厂房门边，凝结合金门已经被轰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门内的人已经用手中的武器在门前交织成火力网，但还是不免有被遥控的emep飞虫炸弹漏掉挤进来，挡在最前方的巨盾已经残缺不堪，摇摇欲坠。
厂房高层，林父正在一群保卫人员的掩护下快速冲向楼顶。
地下车库被确认完全破坏，逃生路线也被‘虚数空间’的能量陷阱全部占据，整座建筑的电力又被人尽数破坏，无论是磁悬浮装置还是空气加速推流电梯都无法运作，他们只能通过爬楼梯的方式逃往厂房顶端。
林父脸上已经溢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因为去年一年内他都和林小暖在互相嘲讽下勤加锻炼，此时的剧烈运动，他身体还撑得住。
“队长！emep炸弹他妈贴脸扔！我们只能再坚持十分钟！”
身后的保卫人员太阳穴保护贴片上传来前方部队的声音。
“能多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拖不住......轰！轰轰......”
队长手动关闭了通讯。
emep飞虫炸弹？
林父眼里都是震惊。
这可是洛夫洛拉家族在一个月前刚刚公布的最先研制成果，三家族军队中甚至还没有大范围的武装配备。
“这次的袭击者确定都是‘虚数空间’的人？”
“是的柯林先生，袭击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受到对方行动指挥人的通讯，无论从队员还是指挥人来看都是‘虚数空间’。”
“他们......”林父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放弃了。
一行人继续赶向楼顶，经安保部队确认暂时安全的楼顶还放置着几百辆空中载具，可以作为逃生选择。
但是临近出口时，林父身上通讯忽然响起，他飞快动手按开通讯：“谁？！”
“柯林先生！”菲尼克焦急的声音传来，“柯林小姐信号消失！”
“什么？！”
林父猛然停下脚步。
“柯林小姐早上不知用什么方式关闭房间监控回到学院参加学期实训，在逐火之林附近失踪，学院称已经失去柯林小姐所有信息！”
林父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就像被重锤锤打过一样。
“柯林先生！”安保队长眼疾手快拉住他才不至于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下去。
“还有什么线索？！”林父努力镇定。
“逐火之林因为‘虚数空间’引导变异兽群自爆发生能量暴动，已经引发潮汐现象，‘虚数空间’带着白色面具首领刚刚将引发能量暴动视频公布，空中花园和地下世界的所有神经网路都可查看，视频中声称‘虚数空间’已经和柯林家族达成合作，并要求与空中花园联邦政府进行谈判！洛夫洛拉家族联合沃克家族的人类和仿生人混编军队已经将柯林家族的驻地完全包围，另外，两家族还派遣了数支精锐军队正朝您所在的分公司生产基地赶去......”
“混蛋！”
林父在这一刻甚至恨不得生吃了‘虚数空间’这个组织！
他忽然明白了“虚数空间”为什么要在这里发动袭击，因为他们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杀掉他，他们的目的是拖出他，好让全世界都误认为“虚数空间”和柯林家族已经达成合作！柯林家族成为了“虚数空间”的挡箭牌？！
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柯林先生！柯林小姐很可能作为牵制您的手段已经被‘虚数空间’带走！现在最危险的并不是柯林小姐，是您！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滋滋......”
“菲尼克？菲尼克！”
通讯受到干扰而不断出现乱流。
emep飞虫确实拥有着阻断通往域外的神经网络通讯的力量，但现在楼下已经没有了爆炸声。
现在信号的阻断是人为阻断。
“柯林先生。”
安保部队队长出声提醒他时间不多，林父抬手准备将通讯关闭，然而下一秒，通讯中的画面忽然清晰起来。
区域内信息？
一脸焦急的管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带着护目镜的金发小伙，他一身黑色作战服，胸前的“虚数空间”标志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通讯的背景是厂房门口，一片寂静，他们离开时还处于激烈状态的交战已经完全消失了。
“......亲爱的柯林先生~您好啊~我是金，性别男，爱好女，身高恰到好处容貌浑然天成就连隔壁的苏菲都称赞我是掉落人间的天使如果您不嫌弃我这次冒昧请容许我以更谦卑的语言介绍一下自己......”
屏幕中的人嚼了两口地下世界颇受欢迎的劣质口香糖，伸手将护目镜弹起，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嘴里吐出令人耳朵发疯的垃圾话。
“是金发恶魔。”
金发恶魔，最近两天才出现的被确认的“虚数空间”高层，以有着极为优秀的神经破坏技术和敏锐的战场嗅觉，在与洛夫洛拉家族展开的一场袭击战中扬名，据线人消息称其还负责“虚数空间”小部分高端武器和防具设计。
安保队长提醒了林父一句后，连忙打开手中的通讯呼叫最前线的队员。
无人应答。
“你们有什么目的？”林父忽略过对方的嘴碎厉声质问，脚下速度不减。
“哦您的冷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不过柯林先生，在下奉劝您珍~爱~生~命~减~速~慢~行~”
金的话戛然而止，靠着小货箱托腮看向屏幕。
“等一下！”
安保队长拉住林父。
最高层的门口就在眼前了。
一秒、两秒、三秒......
“嘭——！”
巨大而沉闷的声响忽然在众人眼前炸开。
严丝合缝的门被巨大的能量冲击硬生生炸弯，透过中部凸起的缝隙，林父和身边的一队安保人员看到门后整个顶层全部化作飞灰的景象。
如果他们刚刚已经把门打开......
所有的逃生路线都已经堵死，林父身后的安保队长已经示意跟着的几个人检查武器装备，准备殊死一搏。
后怕夹杂着盛怒，让林父的声音再上升一层：“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柯林先生，我们只想和你谈谈，一会儿就可以。”
通讯另一边，金还在笑。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林父的话有些咬牙切齿。
“柯林小姐......她很好，我们会保护好她。”金将笑容收起，脸色变得很正经。
林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他很快将这点掩盖下去，语气还是出离的愤怒：“我警告你们，你们敢碰小暖一根毫毛，我以柯林的姓氏发誓必将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柯林先生与其担心别人的安全，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洛夫洛拉和沃克家族的精英部队即将赶到，到时候工厂内的事实会告诉他们我们到底是敌是友！我告诉你们这些来自地下世界的‘虚数空间’的渣滓，三大家族的力量绝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你们马上......”
“是吗？”
金忽然有些烦躁，打断了林父的话。
他摸摸额头，疑心是和那位柯林小姐在一起相处太久，一时竟有些受不了和她的父亲居然对来自地下世界的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这一点。
明明两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他抬手将护目镜中的一段画面拉出来放进通讯中。
林父和他身后的安保队员们都看呆了。
通讯画面上，闪着红光的仿生人穿梭于战场，以极快的速度收割着洛夫洛拉和沃克家族那些所谓的精英部队队员的生命，而且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这些仿生人......”林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画面上的仿生人无论是身体上的红光、还是造型老旧但杀伤力依然恐怖的变形形态、更或者是面对人类时也能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的动作，都让他无比熟悉......
“没错，16区，已经启动。”
“不可能，10级源石明明在我那里好好保管......小暖！你们把小暖怎么了？！”
“柯林小姐不会有事，柯林家主最担心的应该是自己吧......柯林家主认为，你口中的‘救世主’还能活着见你们吗？还有，要不要猜猜现在生产基地里，属于你们部队的队员尸体在哪里？”
林父张开嘴。
他已经猜到了。
搬去他刚刚看到的精英小队的战场，伪装成柯林家族与另外两个家族的交手。
“你们怎么敢？！”
“抱歉柯林先生，我并不想取你性命，但我想......你还要再听我唠叨一会儿，而这个一会儿的长短，是由柯林小姐决定的......”
......
地下世界，16区。
林小暖拉着李袖招的手，跟在他身后漫步在昏暗的街道上。
空气中静静漂浮着尘埃，伴有轻微辐射。
她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景象。
破败的楼宇，走了很久才会偶尔看到一两盏亮着的灯光，沉闷无风的环境中，垃圾碎屑静静地躺在街道上。
商店的招牌斜挂，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下来。
她摸了摸耳钉，这里没有信号。
路边黑暗中忽然有一双眼睛亮起，直直盯住两人，林小暖手一紧。
那双眼睛很浑浊，带着警惕，就像16区一样被一片能吞噬所有光芒的黑暗笼罩。
他静静地看了几秒，而后消失了。
但被这双眼睛抓住的林小暖却有一种窒息感，就像是那股深不见底的绝望也在一点点渗透她。
“袖招。”
她轻声喊。
前面的人还在走，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不由得小跑到李袖招身边提高音量：“袖招？”
“嗯？”
李袖招停下脚步。
林小暖本想问这里的生活状况，但对上李袖招略带心不在焉的眸子，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你是不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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