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还差一点
“小姐？”
卡戎似乎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甩开了自己的手。
她似乎想装作都什么都没发生再拉上，但林小暖又执意向后退了几步，以一种极为决绝的姿态和她拉开距离。
“不要靠近我！”
林小暖眼前，系统界面正在重新载入。
她警惕地盯着卡戎，迎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头疼不已。
她脑袋里也在迅速编织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总不能说自己要保持系统的登入去保护宿主......她和宿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一点不能让卡戎知道，另外，她还要赶在天道规则完全将宿主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气息遮蔽起来......
“小姐？”
卡戎的这声呼唤听上去心碎极了：“小姐，您为什么......”
“是你，不是您。”
林小暖抚了抚额角，一脸严肃：“而且没有为什么，我喜欢李袖招，无论他以前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依然心甘情愿。”
“这不一样，小姐！”
“李袖招践踏你的真心，李袖招害的你众叛亲离，李袖招不仅是榨干了你的所有价值，甚至连你的感情都要玩弄！这样的人，小姐你为什么还愿意对他付出一颗真心？！为什么？”
“小姐，你不应该这样！”
眼泪从卡戎的眼里涌出来，看的林小暖有些失神。
已经......如此人性化了吗？
任务进度99.9999%。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什么？
林小暖用尽全力思索着，通过系统搜寻着有关于卡戎至今经历的一切，渐渐想到了什么。
“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你要知道，你不能代我做出选择。”
李袖招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烈，而天空中的天道规则也越发压抑，林小暖对此极为敏感。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卡戎，你现在明白了什么是生命，但你对生命缺乏基本的敬畏和尊重，你知道它是什么，但你并不尊重它。”
“就像你认为我应该离开李袖招，不应该原谅他。。”
“但每个人的生命是不同的，每个人愿意为之献身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有些人的选择是错的，错到离谱，但那些都是他们的选择，没有人可以代他们去过生活。”
“你的插手或许是出于好心，但每一次插手都是对别人生命的干预，甚至会造成无法预知无可挽回的后果，这种后果甚至会比你不插手更加严重！而到出现后果时你再后悔插手，已经为时已晚。”
“敬畏就意味着克制，而不是毫无原则地一次次代行正义。”
“况且你怎么知道你认为毫无价值的生命，或许就是为了拯救另一些毫无价值的生命而存在的？”
“你可以唤醒仿生人的自主意识，对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果一切正常，那么现在的东方应该已经有了黎明的微光。
但现在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来自四面八方的天道规则的气息则越来越恐怖。
林小暖加快了语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后退：“你在唤醒他们之后，有没有静下心，观察过他们，哪怕一次？”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同？因为一些经历，因为无数次在自由意志下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他们成为了不一样的人。”
“你可以引导，这或许是你的使命，但你不能替他们生活，因为那是他们的人生。”
“而不一样的选择，甚至是错误的选择，才是你们区别于曾经统一命令时最大的不同！”
林小暖已经退到了李袖招身边。
“......小姐，你的选择是错误的。”卡戎听懂了一些林小暖的意指，她的声音里已经出现了颤抖，“您能不能不要和李袖招呆在一起？”
“小姐为什么不对我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李袖招？！”
“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你。”林小暖的声音很冷静。
“而喜欢一个人，就是永远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永远可以第一个站出来，他坏事做尽，也要想方设法拯救。”
“为了他，我能付出一切，从始至终。”
“我爱他，能接受他的一切不完美，我不会改变自己，我愿意陪他等他做出任何的尝试和改变，看他成为更好的他。”
“我爱他，控制不了。”
卡戎从没有经历过像现在这么信仰崩塌的一刻。
柯林小姐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柯林不是任何人的神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喜欢上了一个人，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那她又是什么？她又是在为什么存在？
她的人生，她的自由意志觉醒又有什么意义......
林小暖已经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卡戎了。
她走到李袖招身边，跟随着系统的指引，将手掌覆在李袖招心口。
眼前的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改变，现有的选项寸寸化作灰烬飘散，最终露出一行闪耀着金光的字来。
“予以一界之力、遮天之锁。”
她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很轻，但落地时，声闻如昆山振玉。
连通天地的恐怖龙卷出现了无可察觉的移动，温柔地将林小暖环绕进去，果真如被遮挡消抹一般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天道规则也在一片空白中开始消散，头顶上空恐怖的气息逐渐消失。
东方的天幕上出现一点点白光。
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面临着多么恐怖的事情，又是多么简单粗暴地化解掉了。
林小暖抬头，意外撞入一双眼睛。
墨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极深的水，安静的水底埋着无可抑制的惊喜、欣然以及沉淀在最底一层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将林小暖小心拥在怀中，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他的挚爱。
“小暖，请再对我说一次。”
李袖招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嘴角挂着心满意足。
“说什么？”
林小暖茫然。
因为被抱住而茫然，因为对方的问话茫然。
“说你爱我，控制不了。”
“......宿主，这些不必要的说辞还是算了，我目前不想和你发展超出任务之外的关系，而且我的系统临关闭前已经检测到帕皮特马上到来，我们先离开这。”
林小暖悄声说着，准备将人推开，但意外地发现挣扎不出对方的怀抱。
她此时正单手拿着小手炉，怕硌到宿主和自己就高举着手。
李袖招唇角的微笑逐渐消失。
“宿主”、“不想”、“系统关闭”、面无表情。
记忆的整合中，他忽然意识到了林小暖目前是什么情况，呼吸微滞，试探性开口：“小暖，你还记得什么？还记得我吗？上个世......”
“不记得了，宿主，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林小暖皱眉，明明已经临近任务完成了，为什么自家宿主又开始儿女情长起来？
而且还在卡戎面前这么大声说“系统”和“宿主”？
命不要了？
“宿主，请以任务完成为重心，这是我们的一致目标！”她再次低声强调，“帕皮特马上要来了，还请放开我一起离开这里。”
她冷冰冰的口气让李袖招越发慌乱。
“小暖，你刚刚对卡戎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些是你出自真心，还是在按照系......”
林小暖有一丝着急。
她的言语都出自真心，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怎么做一贯如此，就算她已经无法感知到剧烈的情绪和爱是，但对卡戎的说辞都是她下意识的出口。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她的宿主迫切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解释。
“照着念的。”林小暖皱着眉，脱口而出打断了李袖招的话，“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任务进度条即将完成，但帕皮特的出现很可能会导致我们继续留在原地，而卡戎的情况你也知道，对你极度不满，现在的我们因为要暂时伪装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目前无法使用所有超出这个世界常规的能力，我的系统也全部下线......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实在很有必要离开这里，避免和帕皮特进行正面接触。”
“宿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绝对的理智与客观，不掺杂一点情感。
李袖招的手指有些僵硬。
“小暖，你还在生我气吗？”
“......还有其他问题吗宿主？我可以边走边回答你。”
.......
“小暖，任务进度到多少了？”
“据上一次打开任务进度时来看，已经过了99.9999%，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如果不出意外会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内完成。”
“小暖，你现在还记得的最早的事是什么？”
“是你问我的上一个问题。抱歉，有些健忘，再多的事情只有画面片段，无法记起完整的事件。”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
“好的，宿主。”
“......小暖，你可以将那些片段串联起来吗？”
“不能......宿主，过去的事不如让他们过去，你可以当做和我第一次认识，你好，我是林小暖，很高兴见到你。”
林小暖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边走边朝李袖招伸出双手。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笑容就像用一柄细长的刀，落在李袖招眼底的时候就将他的心一片片划开。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四个世界，是李袖招用第三个世界的死来用力让林小暖记住的世界，也是任务结束分开前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没有他没有失去记忆；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记得他的目的既不是任务，也不是无聊的人生游戏，而是用尽全力保护小暖；如果他从来没有对小暖的爱有一点怀疑；如果他之前有过一点珍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的小暖会好好的跟他在一起，会像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中一样对他撒娇，一遍一遍向他保证、确认......
林小暖一直在观察李袖招，她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似乎算不上太好，尤其是在她微笑并伸手后。
或许宿主更希望自己注重工作？
“宿主？你不喜欢吗？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假笑，也在同时收回手。
但手腕被对方抓到了。
“我喜欢，很喜欢。”
李袖招定定地看着她。
“小暖，你也要更快些喜欢上我。”
他眸色深深。
就算任务马上要结束，就算如此，他也绝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这是陪着他辗转了几个世界的人，是他的过去也是他未来的锚点，是他用尽全力想要抓住的最后一点阳光......他绝不会放手。
他会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
“我会努力的宿主。”
林小暖非常客气地回应着，抽回自己的手腕。
她的两只手又回到不停摆弄那只小手炉的状态，将壶盖打开，又合上。
“小暖还记得吗？这是上一个任务世界我送给你的礼物。”
“不记得。”
忽然，她指尖摸到什么东西。
林小暖将壶盖上小小的黑片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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