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置身事外
李袖招接过，仔细看了下，摇头：“并不是我在制作时放入的东西，应该是在后来被放进去了，小暖有将这个小手炉交给其他人吗？”
“......不知道。”
林小暖回答的很干脆。
“初步来看，存在发射装置、内部构造精巧......是一件可以对其配对设备发射简单指令的装置。”
“简单指令？”
林小暖一脸茫然，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
就算她想出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了，一会儿也会忘掉。
两人已经到了沃克新驻地的入口了，现在只要走出这里，静静等待任务完成就好。
李袖招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出现响动。
林小暖和李袖招对视一眼，停在路边。
通讯连接，视频画面中出现一张极为儒雅的脸，并不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灰色的长发在脖颈处微卷，碧蓝如水的眼睛，看一眼就能让人产生信服感。
十几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佐伊身上留下痕迹，虽然林小暖注视着对方时意识不到这点。
佐伊·洛夫洛拉透过屏幕也看到了林小暖，他的目光格外停了一秒。
李袖招侧身将林小暖挡住，再开口时语气微冷：“什么事？”
“丢了件东西。”
“不过，已经找到了。”
佐伊饶有兴趣地笑着，眼神扫过李袖招的手，注意到了某个关键点，视线停留。
只一句话，李袖招心中就已经对佐伊提高了警惕。
无论是他、还是金还是任何一个和佐伊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佐伊只是看起来和善，但吃人不吐骨渣，一旦让他抓到一点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置别人于死地。
李袖招到目前为止与佐伊只有过三次接触，一次是战争前为了谈“虚数空间”和洛夫洛拉的合作，第二次是战争即将结束时请洛夫洛拉帮助“虚数空间”抵御沃克家族的攻击，第三次是战争后用林小暖曾给他的“鲁伯特之泪”换取空中花园柯林家族城堡附近的地区。
即使是在第一次最弱势的时候，佐伊也还是目前这幅表情，三分讨好，七分平和。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袖招和佐伊像，又不像。
李袖招顺着对方的视线，举起手中的那块小黑片。
通讯画面中的佐伊点点头。
“不错，是这件东西，关乎身家性命，如果你们不需要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价格？”
李袖招对此并不感兴趣，抬手准备关掉视频通讯。
“稍等！交换条件是我可以保护你们平安回到16区，如你所见，我也来到沃克家族的新驻地了。”
佐伊侧身让李袖招看清他身后的景象。
“你为什么来？”林小暖疑惑。
“凑热闹吧，加上来看看你这位老朋友，毕竟咱们以前也是有可能的......等等！先不要关别激动！那块保护装置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再提和柯林小姐以前的事了！”
“保护装置？”
林小暖继续疑惑：“什么的保护装置？”
“一个普普通通的贴身保护装置，目前还穿在我身上。”佐伊仔细观察着林小暖的表情。
他无法探知李袖招在想什么，但能探知他身边的柯林在想什么。
柯林还是和以前一样，脑袋里想的什么几乎都已经写到了脸上，简直不要太好猜。
保险起见，他再次加码：“我需要保持解放装置的安全，让我身上的解放装置能够持续运作......要知道，现在的沃克家族如日中天，对我们洛夫洛拉并不友好，我得保证自己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我们将解放装置交给你，你怎么保证我们能回到16区？”
......居然真的在考虑？
佐伊觉得自己要好奇死了。
李袖招这个问法，明显对自己改装过的“鲁伯特之泪”不知情。
而柯林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装的太像？还是真的像他探听到的传言那样，连传菜的菜名都无法记住的健忘？
为什么她对此毫无意识？
明明“鲁伯特之泪”就在她自己身上。
“很简单，仿生人，我潜入的时候通过的路口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你们可以在洛夫洛拉仿生人的带领下离开......放心，我马上过去，一会儿亲自送你们出去，等你们出了那个入口再将解放装置给我，那个入口的坐标点是......”
通讯很快被关闭。
李袖招和林小暖两人依照佐伊提供的坐标点来到那处入口，静静地躲在植物掩映之后观察前面的情况。
两个装备十分简单的仿生人正在站在那里，胸前的洛夫洛拉标志在灯光下很显眼，四处走动着，似乎在寻找李袖招和林小暖两人。
林小暖停下脚步。
“宿主，有什么地方不对......”
“嗯，如果只是这两位仿生人，佐伊根本解决不了入口处的守卫，而且周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李袖招拉着林小暖准备离开，但不远处的仿生人却像是忽然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在一瞬间自爆开来！
它们身体像烟花一样冲上高空，炸成两团闪着光的白云，发出极为惊人的巨响，在渐渐发白的黎明中格外璀璨。
“宿主？”
“佐伊只想吸引我们来。”
李袖招沉声道。
他已经想到了他和卡戎之前的战斗，应该就在那时，卡戎要求所有杀戮型仿生人离开沃克家族驻地。
而洛夫洛拉的信号一发出，他们全都回来了。
李袖招和林小暖很快被围住。
卡戎那边已经因为林小暖的话陷入无尽的自我剖析中，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些仿生人也都有自主意识，并不会因为卡戎的无信号就放弃对李袖招和林小暖的攻击。
两人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如果不出意外，需要从沃克家族的仿生人中杀出一条路来离开。
“小暖！”
两人回头，看到在一群猩红色杀戮型仿生人走缓缓走出的帕皮特。
林小暖的眼中都是茫然。
她现在已经忘了带李袖招离开这里的原因，也已经忘了眼前正在朝两人走来的男人是谁，于是只能侧过头，低声问自家宿主：“宿主，他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李袖招握紧林小暖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帕皮特握紧拳头，脸上有隐忍，也有思念。
他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被李袖招以一种占有的姿态拉到身后，似乎在挑衅似的宣告主权。
而小暖的脸上都是茫然，甚至看上去有些不认识他。
李袖招！一定是他又骗了小暖！
不越过李袖招，不将李袖招彻底击败，小暖就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
他控制着将自己的目光从他想了许久的柯林脸上，移到李袖招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
不用言语，但都已经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猩红色的仿生人依照帕皮特的指令，自动在中间空出一片圆形的场地，动作迅速，留下李袖招与帕皮特相对而立。
李袖招回看帕皮特，眼底平静无波。
“李袖招，十年前，你告诉我我还不够强。”
帕皮特脱下自己的军衣外套，露出紧身作战服，以及比起十年前不知道精致了几百倍的合金机械手臂。
路灯已经被他调亮如白昼，四面的光打在这处空地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但是现在是十年后了，我终于到达了你的水平，但不知道是否达到了你所说的标准？”
“我不再祈求你放过小暖。”
“今天，我会亲手将小暖争取回来！”
“小暖，是属于我的！”
帕皮特抬起下巴，目光锐利如剑，如同利刃出鞘，充斥着无边战意。
李袖招的眼底出现波动。
他向来很鄙视这种愚蠢的骑士对决般的游戏，但对方在用小暖的所属来挑衅他......那恭喜帕皮特，他成功了。
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前任务世界里的云霄。
李袖招转身，托起林小暖的脸，轻吻了下她的额间。
“乖，站在旁边，保护好自己。”
林小暖对目前的发展依然一脸茫然。
她也无法理解两个男人之间一定要一决胜负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自己的宿主又跟这个“路人”以前又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以及明明现在是她在保护宿主宿主为什么要她小心些......
但既然宿主接下了对方的挑战，林小暖觉得自己还是站在一边，看宿主玩的开心就好。
反正任务就要结束了，真不行了她再上。
她已经忘了自己身上都有什么样的装备，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在系统能力全部下线之前，她已经给自己配备了厚重如龟壳般的防御。
攻击力不说，但绝对能保护宿主安全。
“宿主，小心些，我会站在旁边保护好你。”
林小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李袖招垂下眼。
他看着自己捧在手心这张小脸，很想低下头深吻她，让她知道他的心已经化了，让她明白用这样自然的表情说出关心他的话是多么危险。
但又担心会把人吓跑。
只是亲亲抱抱还可以，小暖会对更亲密的举动感到不对劲，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不能过热。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当然。”
林小暖的眼角瞄到对面的“路人”似乎有些愤怒，疑心是自己和宿主的话让对方感觉拖拉，便推开了李袖招的手，在一群好奇的杀戮型仿生人的目光下抱着小手炉走向空地边缘。
直到她在旁边站定，李袖招才回头看向帕皮特。
做工精致的西装上身被他脱下，据说能够保护佐伊的小黑片被他折成两半扔到地面上，李袖招动手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口。
P3体质特有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在瞬间释放，与帕皮特气势的对撞中散发出凶残嗜血的味道。
就算身在沃克家族杀戮型仿生人的包围中，李袖招的目光仍是平视的、睥睨一切的，这种姿态也在瞬间引燃了帕皮特所有的怒意。
“李袖招！你该死。”
他就像一个凭空多出来的人，以极其强横的姿态挤入这个世界，带走了他的小暖，也带走了他的所有幸福。
他该死。
帕皮特的话一字一句。
李袖招并不回答，已经卷好袖口的他朝帕皮特勾了勾手。
两道身影以肉眼几乎无可见的速度冲向彼此，在圆形场地中央迅速开始了交手！
......林小暖在旁边看着，手指不自觉摸起下巴。
无聊至极的她试图看清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但在意识到这种肉身对抗根本比不上重武器毁天灭地威势的时候，林小暖觉得自己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为什么在有仿生人、热武器、人工智能甚至是系统的时候，还会有两个人如此执着于低级的充满武士道精神的1V1？
她虽然对宿主毫无了解，但她隐隐约约有这么一个概念——自己宿主绝对不是一个莽夫，而且还精明的可怕。
所以，他为什么还会和这个“路人”打得火热？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快乐？男人的真爱？
还是说，这里有独属于任务者，而她作为系统无法解释的乐趣？
......正在想着，她的手臂忽然被人碰到了。
林小暖转过头去。
“请问您就是柯林小姐嘛？”
浑身上下都是猩红色的男性杀戮型仿生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摸着后颈。
“我是。”
“卡戎女士真的是在您的帮助下觉醒了自我意识吗？她觉醒的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林小暖茫然。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连仿生人都有些理解不了了。
“就比如霞光漫天，或者梵音缭绕......”
“还有整个空中花园的牛羊都跟着咩咩叫......”
“天上的圣父、圣灵、圣子都来到她身边祝福，庇佑她将来......”
周围的仿生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向林小暖提供思路，狂热的景象如同在渴望宗教的启蒙。
林小暖脑袋空空，头皮发麻。目前她系统功能全失，根本想不出什么样的故事能骗骗对方，脑海中只划过一个莫名其妙的词——“神经网络”。
“......等一下，我需要，嗯，‘神经网络’，你们谁有？”
那位最先开口的男性仿生人非常好心地将手臂伸了过去，林小暖试探着握上对方的手腕。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奇异的世界......无数的代码在她眼前出现，而“柯林”的个人信息正随着她虹膜的锁定而逐渐解封，凭借着被沃克家族和‘虚数空间’依然保持完好的最高权限，林小暖轻易地看到了无数即时消息，甚至包括沃克家族领地内的监控画面。
其中一张画面中，灰长发蓝眼的佐伊正在冲着镜头微笑。
林小暖又忘了自己进入神经网络的目的了。
她下意识点开画面，放大，发现佐伊似乎在对她挥手吸引她的注意力，跟她对口型。
“八......级......摧......毁，八级摧毁？”林小暖跟着念出口。
佐伊的表情出现了惊讶，随即欣喜若狂，朝林小暖比出赞扬的手势。
“......保？......保护......他？什么意思？”
佐伊没再解释了，而是冲她满意地挥出再见手势。
神经网络被瞬间中断，林小暖看到刚刚还在好奇中的仿生人已经调换上了惊恐的表情，正迅速冲向场中央的帕皮特。
红色的杀戮型仿生人如潮水般紧急收拢，将帕皮特保护在正中心，而帕皮特似乎挣扎着想要到自己这边来。
视线被遮挡，原来是李袖招已经将她紧紧抱住。
“宿主？”
林小暖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
“是帕皮特告诉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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