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心惊胆战

我现在示些好，和他们走得近一些，是为了以后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活命，丢些颜面算不得什么。当然，这些话母亲是听不进去的，所以我也懒得和她说。

        母亲就是太傻，她不懂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的道理。父皇来兴乐殿，说是来看她，其实还不是来看我？我是父皇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否认。以后，母亲在父皇面前会越来越失宠，你要想飞黄腾达，就得好好跟着我。

        你给我记住了，若想保住你这条小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得仔细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仲广听得心惊胆战：“是，小的明白，小的多谢皇子提点。”

        见他瑟缩着脑袋，脸色惨白，似被吓得不轻，李佶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即晃晃荡荡转回身去。

        二人一路无话行至兴乐殿门外，李佶眼尖，一眼瞧见赵篙正匆匆准备进门。

        “师父！”李佶大喊一声，小跑着迎了上去。

        赵篙闻声望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皇子好兴致啊，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知赵篙是真心夸他，还是有心揶揄他不务正业，李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气正好，总待在屋里浑身难受。今日无课，你怎么入宫来了？”

        赵篙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臣给夫人送些药。”

        赵夫人坚持不肯请御医过来，只能让赵篙从宫外偷着抓些药来。李佶早就知道，眼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赵篙侧了一步，给李佶让出路。李佶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

        待他过去，赵篙不动声色地瞪了仲广一眼。这一眼阴鸷而难测，仲广吓得腿一哆嗦，直接摔了一跤。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个精致的胭脂盒从仲广怀里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正好滚到赵篙脚边。

        赵篙脸色一沉，慌忙俯身拾起，低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夫人的东西你也敢偷？”

        “哎呀，大人冤枉我了！小的可不敢偷……这……这……”

        仲广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求救似地看向李佶。李佶不耐烦地撇撇嘴：“瞧你这出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篙转而看向李佶，面色仍是不善：“皇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佶到底是皇子，赵篙虽是他的老师，但从不在他面前高声说话，每每说起话来总如春风和煦。此时他一反常态，极为罕见地拉下了脸，这让李佶莫名有些慌乱。

        “其实也没什么。”李佶挠了挠头，趁他不注意偷偷踹了仲广一脚，将他踢开，“我见这胭脂名贵，就想着给李音姐姐送一盒过去。”

        “什么？！”赵篙眉毛挑得老高，声音几乎都变了调，“沅茝殿里的两位素来与夫人不和，皇子为何还要……”

        “哎呀，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嘛。”李佶打断了他，委委屈屈地晃了晃脑袋，“李音姐姐确实脾气不太好，可是没必要非得弄得这么疏远吧。父皇喜欢她，我和她交好，也没吃什么亏。”

        赵篙似乎没在听他解释，紧张地变了脸色：“你送给公主多少？”

        “什么多少？”李佶一懵，随即反应过来，“仅此一盒而已。她说什么也不要，我只好又拿回来了。”

        赵篙松了口气，面色由白转红，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这东西实在难得，臣大费周折才寻来。千万不可送与别人，若是其他的夫人们知道了，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夫人在这宫里就不是独一份了。”

        “独一份又怎么样？”李佶似乎很不在意，“师父，父皇总不来，母亲就算打扮得再好也是无济于事啊。李倚哥哥最得父皇赏识，与他交好不才应该是立身之本？为什么你和母亲总要与他为难呢？”

        赵篙面上微微僵了些，飞速扫了仲广一眼，随即将李佶拉到一边。

        “皇子，你以为你委曲求全去示好，李倚皇子就能真心喜欢你吗？”

        “嗯？”李佶不解地看着他，“礼尚往来，难道不对？”

        赵篙摇了摇头，神色透着些诡异：“你忘了李倚的母亲是因何而死？”

        李佶不知他想说什么，越发疑惑：“因何？难道不是因为楚国的事情得罪了父皇？”

        赵篙轻声叹息，眼睛眯成了长缝，似乎在窥视着这事情背后的隐秘：“皇子啊，楚系外戚与赵系外戚斗了十几年，恩恩怨怨从未扯得清。楚夫人失宠之时，陛下身边可只有你母亲在啊。你想想，李倚皇子心中能不怨恨？”

        李佶猛地一惊，他从没想到过这一层，咬着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可是……可是李倚哥哥一向宽仁，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啊……”

        赵篙冷冷嗤了一声：“这就是李倚的高明之处。他以宽容示人，一则可以博得陛下的好感，二来也会让其他的皇子们放松警惕。可一旦等他登上皇位，那就不好说了，秋后算账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见李佶将信将疑，仍是犹豫不定，赵篙轻咳一声，直直看向他的眼睛。那眼神如冰刃，直接戳进他的心底里。

        “皇子，想要尽兴地活着，就得把命攥在自己手里。幻想别人大发善心、试图乞求别人的同情来维持自己的苟延残喘，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李佶愣了片刻，疑惑之色渐隐，眼眸缓缓垂了下去。

        “师父的话我记住了。”

        林景刚要挪步，被李音一步上前拦住：“你是去见李泽哥哥吗？我也要去。”

        林景皱着眉在她脑门处敲了一下：“陛下还未彻底解除对他的限制，你去做什么？”

        李音揉了揉眉心，刚想发脾气，忽然灵机一动，可怜兮兮地瘪着嘴，一只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父皇只说不让他未经允许擅自出门，又没说不让人去看他。

        说起来他也是我的哥哥，我去拜见他难道不行吗？你不是总说他之前受了很多苦，我也想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他嘛。”

        林景最受不了她装可怜，又担心这宫门处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便不动声色地挣了开去：“你想去我就带你去。不过若是李倚训你，我可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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