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房管
天已经完全被黑浸透了，路边亮起的灯光从身边飞速掠过。
楚子安到家时，家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在。只留下了一张便条，独自贴在显眼处——姜雪带着陈佳回娘家吃饭了。
从冰箱里拿出速冻的饺子，架锅烧水。
楚子安依在桌边，抓起宁瑶给的笔记本认真地翻阅起来。字迹清晰且认真，透过这份笔记可以看出宁瑶上课都没犯过困。
反观自己的，开头写的还很清楚，中间就逐渐变得潦草，等到最后只剩下一行曲线。
楚子安甚至已经看不懂自己后面的那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了。
锅里的水开始翻滚，冒出腾腾热气。一个一个饺子扔进水里，重新闷上锅盖，手里的笔记又翻过一面。
熟透后将一个个白皮饺子盛出，吹了两口就咬下去。滚烫的内馅烫得楚子安舌头一麻。
吹了两口后才勉强能吃下口，放在碗边的手机亮起。
【陆承】：在不在！
【楚子安】：？
【陆承】：今天有直播平台联系我，想请你去他们平台上直播。
【陆承】：虽然分成不多，但是时间上完全自己分配，不强制时长。
直播？
跟那个景言一样？
思考之际，手指已经熟练地点进了直播软件。
登上首页后，立刻跳出关注提醒。
您关注的主播【景一言】正在直播——
楚子安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关注的景言，可能是误触的。但这个关注点都点了，也就懒得去取消了。
依旧是那个桌面，摊着三两本书。唯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在镜头里。
手边放着上次那张嚣张的纸。
楚子安盯着那双手出神，没由来地想到了江天一。
戳开江天一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卡通可爱的小狮子，正张着嘴打哈欠。
这人的头像跟他的风格倒是一点都不一样。
头像是挺可爱的，人就不太可爱了。
楚子安点了几下，输入栏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手机对面的江天一正巧点进楚子安点会话框，楚子安名字下那一排【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出现了好几次，还是什么都没发过来。
对着最终依旧空白一片的聊天框，江天一眉眼一弯，轻笑出声。
江天一拿起笔，也没有想沟通的意思，只是心情还不错得样子。
一直到回了房间，手机里反复编辑了好几次，楚子安还是觉得不满意，删掉了那几个字后，赌气式地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不就道个歉，怎么就说不出来……
楚子安发泄般地揉了揉头发。
他长叹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宁瑶的笔记非常有用，卷子上很多知识点都涉及到了。因此，今天的英语作业比平时早了近半个小时写完。
刚收进书包，楼下就响起了动静。
是陈佳他们回来了。
姜雪在门外敲了敲门，“子安，你晚饭吃了吗？”
打开门，陈佳也站在门口，一双眼睛仿佛想透过楚子安的身体看到里面。
楚子安心里有些抵触，将门在背后带上了些。
楚子安：“吃过了，煮了饺子。”
姜雪嗯了一声将一袋子小零食递过来：“别睡太晚了。”
陈佳嗤笑一声：“他又不写作业又不学习，能有什么事晚睡？就他这样的，怕是天天担心自己的未来而睡不着吧。”
楚子安只当没听见，谢过后就回身关上了门。
将那袋零食放在了书桌边上，从里面拿出一包薯片，咔嚓声充斥了整间屋子。
“嘟──”
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手机还剩下20的电。
楚子安这时才看到后台还挂着景言的直播间。
正要切出去，眼尖地注意到那张纸好像变了。
【今天心情好，一会儿写完给你们看看卷子。】
“这么说，言爸真的是个学生？”
“天呐！我竟然比言爸大！”
“年下也很香啊！可惜了，不知道言爸到底是多大的。”
“学习不好还不赶紧好好学习，学别人搞什么直播，一看以后就没什么前途，做不成大事。是不是没爹妈好好教你，所以天天在这里搞这些乌七杂八的东西？”
楚子安对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蹙了蹙眉，想着自己也是小号，抬手就开始打字。
【llll666】：“学习不好就得颓废等死？你是透视眼吗？看到他不好好学习了？是不是自己的生活乱成一团所以就天真地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躲在个屏幕后面假装自己是什么人生导师，更别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llll666】：“你配吗。”
【正义第五曲】：“你是什么脑残粉？你配？现在的小孩子天天在网上瞎搞八搞，不如回去多看两眼书。你爸妈就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
【llll666】：“没耽误别人学习，也没影响自己学习。宁搁这儿挑什么刺呢？我爸妈的事轮得着你来管？”
看瞧着后面从讲道理上升到了对骂，两人之间已经插不进别人了。
房管这才姗姗来迟地给两个人都套了个禁言。
“【正义第五曲】已被管理员【甜甜心心糖】禁言一个月。”
“【llll666】已被管理员【甜甜心心糖】禁言一个月。”
气不打一处来的楚子安并没有因为这份冷静套餐而冷静，俨然还想继续跟他对线。
就算被禁言了，那也还有私聊。
正要点开私聊窗口时，景言突然动了，他似是刚发现这里发生的争执
景言翻看了一下记录，顺手就给那个第五曲加了个永久禁言。
正主自己都出来处理了，楚子安就不太好继续插手了。
“【llll666】已被主播【景一言】解除禁言。”
“【llll666】成为本直播间的房管。”
直播间对着这两条接连出现的通知陷入了沉默。
【llll666】：“？”
后面立刻跟上了一水的问号。
哪家的主播敢把在自己直播间吵架的粉丝提做管理员的？
楚子安沉默了几秒，继续打字。
【llll666】：“我没送过礼物。”
直播送礼物被提做房管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但楚子安除了在这里吵了一架外，就什么都没留下过。
【景一言】：“心情好。”
【llll666】：“我要上学，没时间帮你管。”
【景一言】：“挂着，不用管。”
【景一言】：“碰到刚刚那种，骂不过了就直接封他。”
原来这个景言的路子这么野的吗？他不担心自己粉丝跑路吗？而且……
谁骂不过了？！为什么说的跟小姑娘受欺负了一样的。
楚子安深吸一口气，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好继续拒绝。他只能顶着个房管的小皇冠继续潜在直播间里。
今天的数学卷子难度有些高，好些题目楚子安甚至一点思路都没有。提着个笔杆根本无从下笔，一整卷子好几题都空着。
这他妈是人做的吗！
抬头想去拿高中的辅导书，目光瞥见手机上的直播间。
镜头里的卷子有些眼熟。
楚子安低头又看了眼手里的卷子。
好家伙。
这都能撞？
两份一模一样的卷子，只是镜头里的那份每一题都写上了答案。但有些地方步骤实在跳的有点多，简直恨不能直接写个结论。
比如有道楚子安做不出来的题目，这人就只写了五行字，一行已知条件，一行答案。
试卷边上摆着那张熟悉的纸，写着几句零散的话。
【看不懂就打字问，看心情回。】
【这题太简单，不讲自己看。】
【已知条件带入方程式，加辅助线。】
就这回弹幕的方式，楚子安一点也不觉得问问题的人能听懂。
【llll666】：“大题第一道，是怎么解的？”
万一呢？万一他突然脑子正常。
“这题有人问过啦，主播说我们不需要脑子会，眼睛看看就好了。”
【llll666】：“呵。”
对于这种嘲讽，楚子安冷笑一声手下一串字符飞似的打了出来。在按发送键的上一秒，景言识相地先出来了。
【景一言】：“想学？叫爸爸就教你。”
【llll666】：“……”
【llll666】：“有病。”
“我是新来，不同就问。为什么主播就回这个666？”
“同问。”
“这是对房管的特别照顾吗？我也想当房管呜呜/哭泣”
“这房管还是一个钟头前他为自己吵来的。”
后面的弹幕画风就逐渐偏离了主题。楚子安一个深呼吸，平缓了下心态。
【llll666】：“讲吗？不讲我走了。”
【景一言】：“讲。”
出人意料的，景言竟没有继续调侃，妥协地向自己的小粉丝低下了头。
对此他天花乱坠地答题手法，他的讲题方式居然显得如此正经。
思路清晰，条理通顺。
楚子安悟性也高，顺着思路听下来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但这才头一道，楚子安还空着三道题。
【llll666】：“我还有三题。你方便讲吗？”
【景一言】：“如果你语气再乖一点我还能开麦给你讲。”
这主播怎么都他妈这么不正经。
上一个这么不正经还是江天一。
他不知道的是，手机背后的，顶着景一言名字的少年——还真就是江天一。
坐在桌前，江天一面上带着笑意，确实心情很不错得样子。这个llll666脾气不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待在自己直播间里。
江天一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自己的粉丝。
从他的话中可以发现，这人也在做这一套卷子。
江天一没再继续揪着楚子安不放，提笔开始写解题步骤。但总会跳上几步，楚子安就会很容易跟不上。
楚子安还在理上一题的思路时，江天一已经开始问下面讲哪题了。
【llll666】：“……”
【llll666】：“急着下播？”
围观的其他人总觉得他想说的是“急着投胎？”
【景一言】“没有啊。”
【llll666】：“大题最后一题。”
这题楚子安甚至都看不太懂江天一的答案，那堆符号都显得有些陌生。思索了两秒，楚子安打字道：“讲慢一点行吗？”
对着明显软一些的语气，江天一勾了勾嘴角，立刻接上回复。
【景一言】：“当然，为粉丝服务是我的荣幸。”
最后那题的知识点非常新，楚子安完全没有印象。他按着直播间里的答案一步步抄在自己的本子上，对着每一个疑问点提问。
即使如此，楚子安依旧感觉自己似懂非懂，最后看了一遍整体的答题过程才放下手里的笔。
“【llll666】送出35颗星星。”
星星，直播平台的礼物。登录或者看直播就会送，是免费的小礼物。
这是楚子安包裹里的所有东西了。他一股脑儿全扔了出来，就算没有收益，应该也能加点人气。
景言没有再说话。
是嫌礼物太廉价了？
【景一言】：“老板大气！谢谢老板！”
【llll666】：“……免费的。”
【景一言】：“加人气啊，你看我多了十个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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