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称呼
傍晚，李袖招从“时间变速空间”中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林小暖。
在修道空间静坐大半年，眸中积攒的严寒刹那间冰消雪融，仿佛是对冰雪下嫩芽病恹恹状态无奈的春暖。
只是林小暖没有注意。
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等自家大人回来，怎么解释。
“怎么了？”
“哇！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林小暖一惊，迅速后退和她家大人拉开距离。
李袖招眼中的暖色迅速消退。
......等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大人好像生气了！
林小暖眨眨眼睛，跟着直觉又坐回来，
“那个，我不是，我只是还没准备好给大人的惊喜，你就回来了......”
“什么惊喜？”
自家大人淡淡开口，在身边坐下，听不出喜怒。
“就是......就是......”
林小暖看着自家大人的表情，仿佛就在说：“编啊，继续编，我听着。”
“......大人，先说好，坦白从宽。”她泄气，将中午的事情一股脑跟他家大人说了一遍。
“就这样啊，没有惊喜，就是我们被发现了，杜延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他先把于青带走了。大人，我也想过啊，我么可以拒绝，但是以后万一哪次再被他们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我们一直跟踪他们，有问题的......所以我们可能需要跟着杜延和于蓝走。”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家大人。
没想到身边的人居然笑了。
林小暖一时有些怔愣。
大人这张脸......尤其是笑的时候，好熟悉的感觉。
在进入这个任务之前，自己和大人好像在一个休息空间里呆过，大人那时应该是以原初世界的面貌出现的，只是自己好像又忘了......
不过这种熟悉感来源于记忆，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不是在休息空间，是她都不记得在哪里拥有的记忆。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笑起来时眼底像是有碎光。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回忆状态，眼前还是自家大人，但朦胧中，她就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另一个，她更熟悉的人。
她强烈而清晰地记得，以前见过这个笑容，就像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句......
“傻小暖。”
一模一样的话语，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摸摸鼻子，闷闷地道：“......我哪有？”
下一句，他会说：“就这么个小事，让你愁眉苦脸了一下午？”
“......阿招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
李袖招的笑容忽然顿住。
他倾身上前，双手捧起林小暖的脸。
林小暖忽然惊醒：“呃......大人？”
双目对视，林小暖这是第一次在自家大人眼中看到与平日淡漠的拒人千里之外不同的情绪。
那对平日如深潭般幽寂的双眼此刻墨云翻涌，像是寒宫仙人搅了星河万顷，若有人撕开夜幕，便是眼底一片璀璨。
那是期待，涨的要溢出来的期待，与惊喜。
“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说的很慢，声音低醇如酒，一字一句，像是特意要林小暖听清楚。
林小暖被他这么一捧，此刻眼底一片清明。
我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在想什么？我好像走神了？
记不太清，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应该是......“呃，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
她重复自己刚刚的话。
“你确定？”
“......确定，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我记不清......”
“你叫我什么？”
“大人！这个我确定！”
她亲眼看见自家大人眼中的期待，一点一点消失，最终，眼底全部暗下去。
自家大人闭上了眼。
他的身体后撤，和林小暖又回到了往日的距离。
眉心拧起，又慢慢放下。
待他再睁开，又重新变回往日的样子。
眼中光彩悉数散去，墨色沉沉，看似还在笑，其实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林小暖有片刻失神。
她压下内心的异样。
“大人，你怎么了？”
“没事。”
“......大人，你是不是修道空间呆了太久？因为这个空间待的久的副作用就是，可能让人将真实和虚幻混淆；再有一个就是《天师道法》，这本书来源于一个修仙世界，而修仙必经的一个考验就是内心拷问，很有可能是以这种记忆重现的形式出现；最后就是，如果一个人呆了很久，他的时间概念也会发生错乱，会将记忆与现实混淆......”
林小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家大人，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自家大人垂下眼，从林小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
“你呢？”
“我？”
林小暖一愣。
自家大人看过来，眸色深深。
“刚刚的对话，你听起来熟悉吗？”
“......感觉，有一点点？”林小暖摸摸下巴。
“为什么熟悉呢？想过吗？”
李袖招的话像是带着某种诱导性，林小暖的思路跟着走，但很快就中断了。
片刻后，她摇摇头：“我忘了，可能是我们在第一次任务里时有过？或者，大人，这些都是很普通的对话，说不定我昨天跟你说过......”
“昨天吗......”
自家大人似乎陷入沉思。
完了，自家大人记忆真的出现问题了？
“大人，要不要暂时关闭‘时间变速空间’？”
林小暖有些担心自家大人的精神状态。
“不用。”
“大人，我们不止这一个任务，至少还有一次，你还有好多时间去修炼......”
“现在抓紧，可以保证任务的完成。”
但是大人，你不是工具人啊，你是我宿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你还有我。
林小暖的嘴张了张又闭上。
她隐约察觉到了她家大人的状态，以及这种习惯性的赎罪一般的拼命。
但是她只是系统，任务完成后再无交集，倒也没什么资格劝她家大人关心他自己。
“......所以啊，为了保证任务完成，我才担心我们被发现了会不会坏了大人你的大计啊！”
林小暖叹气，摊摊手转移话题。
“大计？”
“对啊，大人，你不是说想要看如果于青被救下，会不会发生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嘛！”
“这倒是，不过也不是不能被发现。”
“啊？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近距离观察？”
“嗯，其实任务完成，只要保证几年后京城聚集地存续即可。”
“......唔，也对，只要有一个聚集地存续，人类文明就能传承......不行，大人，这样的话任务时间就太长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丧尸王？干掉它？！”
林小暖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找？”
“呃......”确实，找不到。
任务信息里前期关于丧尸王的描述只有长相，在和于蓝战斗之后才开始详细起来......根本无从找起。
所以，这就是大人你定下来看于青这个目标的原因？！
这就是为了防止前期等待时间太长太无聊？！
这你都想到了，大人？！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深谋远虑......林小暖自我洗脑进度——100%。
“诶对了，大人，现在只是末世初期，我有异能，你有道法，这些本来就是初期不应该存在的。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遭雷劈，但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在于蓝他们眼前展示出来比较好？等到半年之后，异能者开始集中出现时，我们就不会显得那么特别了，你说呢大人？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啊？”林小暖歪歪头。
“只要小暖在，我都方便。”
“诶那可不？！我是谁？！”林小暖一下就神气起来了，“我可是大人的系统，哼哼有我在呢怎么都方便......”
额头遭到攻击。
“被发现的系统？”
“大人，我错了，你摇了我吧......”林小暖“猛男落泪”，捂头退下，“大人，杜延说让我们准备好了下去，他们就在于青那个房间等咱们，你去收拾东西吧。”
“嗯，我倒是没什么带的。”
自家大人拿起身边的《天师道法》。
准备好了。
林小暖：就这本书？
一身白衣，两袖清风，怀里夹一本书站起来就能走？
就这就这就这......
“大人......你等下我，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
36层，于青的房间内，杜延、于蓝、于青已经对坐在客厅的两侧。
“于青？本家没有搜救队来找你？”于蓝开口。
虽然眼前的女孩和当初自己看照片的时候相差很大，但面庞有着不可否认的熟悉，再加上床上躺着的穿着熟悉西装的冯萧，于蓝已经确定，面前的小姑娘就是于青本人。
“你是......”于青疑惑，她的记忆中没有对方这样的人。
于青这样的于家小公主不认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也正常。
于蓝的眼底闪了闪，不过接着道：“我是于蓝，末世来临之前，于家打电话要我来找你，看看你在江镇怎么样。”
小姑娘一听到于家，马上眼圈就红了一下，但她揉揉眼很快回复过来。
“没有，爷爷说会派人来，但是我从没有看见......于蓝，你可以送我回于家吗？”
于蓝没有立即回答，她转头看向杜延。
杜延轻轻皱眉。
末世的环境下，单打独斗一定维持不了多久，自己和于蓝也一定要去京城的，正好可以顺路带上于青。
但于青是个小姑娘，没有一丝一毫战斗能力，带上于青的话可能会不好找其他队友......
于青一看杜延皱眉，以为他并不想帮自己回京城，有些急了。
她四处查看，最终把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跑上前塞给于蓝。
“我真的没有什么财物了，只有这个，我可以把项链给你，这是你们送我去京城的报酬！”
于蓝拿着项链本想推辞，但是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将项链还回去，自己会失去一个不知名的机会。
杜延注意到了于蓝的眼神，准备抬起的手又放下。
“楼上那两位还没有下来，等人齐了再说。”
于蓝一边解释，一边打开背包拿出压缩食品递给杜延。
她并没有将项链还回去，而杜延也没有给定承诺，于青就算想反悔也无可奈何。
于青犹豫地看向两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坐了下来，默默拉过一边的便当盒打开。
浓浓的饭菜香气迅速蔓延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于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便当盒，放在末世之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常饭，在现在却显得及其古怪！
“楼上的姑娘刚刚放下来的。”杜延解释。
于蓝一边将项链塞进背包中，一边盯着于青大口大口吃便当。
膨胀的香味让她一时有些无法忍受手中的压缩食品，联想到门口刚刚看到的成堆便当盒，于蓝一时有些诧异。
“这一个月，楼上天天有饭吃？还给你放了？”
且不说于青，单是楼上两个人一个月要吃的东西，那得是囤了多少物资？
杜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有古怪。
楼上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那当然，哪位姐姐还......你们也不一定带我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朝两人翻白眼。
于蓝被噎了回去。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于青的反应最快，小姑娘抱着便当盒就跑到床边，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杜延和于蓝也马上收拾了东西，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
就三人看来，37层走廊已经被丧尸完全占领，拥堵不堪，楼上的两人如果下到这一层，也必然会是通过窗户跳下的方式，绝计不会从37层的丧尸潮中一路杀下来。
因此现在站在他们门前的，又会是谁呢？
杜延抽出别在腰间的枪前往门口，透过猫眼观察门外。
于蓝站在门的另一侧，手中已经扭曲的高尔夫球杆扬起，她屏住呼吸，紧盯杜延，等待指示......
然而下一秒，透过猫眼看门外的杜延忽然扭过脸，神情古怪，摇摇头。
“没事了。”
接着，杜延打开门。
于蓝放下高尔夫球杆，站在门口和杜延一起惊讶地看着门外。
门外一男一女。
少年生的斯文秀气，看起来年龄不大，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很是淡漠，白色宽松练功服一尘不染，衬的身材更加消瘦，简直像一阵风刮过来就会被吹跑；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少女倒是很有生气，大眼小脸，看起来既可爱又机灵，黄绿相间的衣服元气满满，硬是将身前人通身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统统抹平。
两人的装扮并没有问题，但放在于蓝、于青和杜延所在的36层门前......就很有问题。
“嗨？你们好啊，我是林小暖！”
少女在少年身后打招呼，看起来热情奔放，其实只有被袖子她抓着的李袖招知道，自家小系统还是有些紧张害羞。
他低垂眼皮，尚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林小暖。
“......你们，是从哪里下来的？”
于蓝上下打量两人，一副干干净净，手上干干净净，气息平稳......根本没有经历过战斗？
“我们当然是从楼上下来的啊？”
不从楼上下来还从哪里？这是个什么问题？你真的是原世界线中能和京城那几大家斗得天昏地暗的女主么？
林小暖眨眨眼，登时有些怀疑于蓝女主的身份。
“37层的走廊里现在不都是丧尸吗？”
“啊......呃，嘿嘿是没错......”林小暖反应了过来，干笑了几声，迅速思考如何应答。
总不能说她家大人试验一下近日修炼成果，带着她一路清下来的吧？
“......我家大人带我跳窗户下来的！”
跳窗？
于蓝和杜延看向屋内的窗户，又用带着怀疑的目光回看林小暖。
“呃，邻窗，邻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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