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变异的梨树
待林小暖再次苏醒时，已经是新一天凌晨。
车窗外大雨滂沱，在温暖的车内灯的投映下，一片洁白的梨花忽地落在窗上，娇嫩的瓣如妩媚的女郎，颤抖着竭力覆着车窗，扭动身躯，但很快被大雨冲刷下去。
林小暖脑壳还有点晕，习惯性地摸衣服口袋里的手机。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不要乱动哦，小可爱，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耳朵边传来一股冰冷的感觉，后背的座椅忽然贴上，林小暖身子一僵。
她想起来了......冯萧带着她和许博士......
她快速转头看向身旁。
“小暖在找谁？无关人员已经都请下车了。”
一双大手落在她腿上，把玩着她的手。
林小暖沉默了会儿。
冯萧似乎对自己有不明的意图，现在的自己还处于安全状态......她决定将与自家大人联系往后推，先弄明白冯萧到底在打算什么。
她不知道冯萧在队伍中装疯卖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从江镇聚集地之前，或许从北上的路上......
她也不知道冯萧装疯卖傻这么久到底要干什么，考虑到对方把自己抓来，或者是针对自家大人，或者是针对自己......
冯萧现在到了什么水平？五阶？六阶？到底是智慧型丧尸？还是丧尸王？
她更不知道冯萧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企图，十六说过，丧尸和人类不一样，所以排除掉人类的情感，冯萧抓住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生吃？还是利用自己对小队有什么想法......
“许博士和三个小不点在哪里？”林小暖试探性发问。
“安全的地方。”冯萧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将下巴轻轻搭在林小暖柔软的发顶，蹭了蹭，似喟叹，似满足，“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李袖招在哪里。”
......我家大人我一会儿肯定亲自问啊。
现在的关键......是要套你的话啊！
看来它还不知道自己和自家大人是“系统和宿主”这种关系。
林小暖偷偷松了一口气。
因为之前冯萧傻乎乎的，在它面前讲话毫无顾忌根本不设防，也不知道冯萧知道了多少她和她家大人的秘密小互动......但是现在看来，他知道的并不多。
“那我家大人在哪里啊？”虽然一会儿就能和自家大人直接通话，但林小暖还是非常配合地发问，口气听起来非常“着急”。
身子猛地被人提起，翻转过来，正对上冯萧那张脸。
事发突然，林小暖都来不及转换“敷衍”的表情。
冯萧凑近脸，仔仔细细盯着林小暖，忽然又笑出来，带着一点点惊喜：“小暖，你脸上的表情和你的语气可是一点不搭。”
林小暖：......你六阶了吧？居然还知道看我表情？！智慧型丧尸都这么能折腾的吗？
“还是说，小暖根本不喜欢李袖招？”
“喜欢？”
很好，看来冯萧不仅不知道自己和大人的工作伙伴关系，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喜欢大人。
人际关系判断乱成一团浆糊，她觉得冯萧这个智慧型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家大人现在在哪儿？”
两人的距离有一点近，林小暖皱着眉想往后面挪一下，却被冯萧一把掐住腰更贴近些许，倾下身再次咬耳朵。
“在梨城最外面，另外两辆车的油被我抽掉了，李袖招一个人跑来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我家大人一个人跑来的？”林小暖眼睛微睁。
梨城和方城之间的路并不近，就算开车走还要大半天，自家大人居然自己跑来，就算修炼了《天师道法》......
“还有，梨城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丧尸......心疼了？”
冯萧扳正林小暖的脸，瞳孔中漩涡微转，嘴角的笑容充满了兴味，以及恶意。
“那就还是喜欢吧？”
“不喜欢。”林小暖忽然有一点脑壳疼，想要直接结束和它的对话转去问自家大人现在什么情况。
她很担心。
“不喜欢？很好，那小暖一会儿可要好好配合我。”
配合？
林小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我要配合你？怎么配合你？”
“为什么？因为小暖不喜欢李袖招，小暖只有配合我，我们才能恩恩爱爱在一起啊。”
......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不喜欢我家的大人，就和你在一起？
老子现在是芳龄二十多的新时期独立女性，又不是三四十岁还恨嫁的黄金剩斗士，完全不着急进入爱情的坟墓好嘛？！
林小暖疑心冯萧的智慧其实只是四阶或更低。
装疯卖傻多了，真的傻了......也有可能？
“至于怎么配合......小暖一会儿直接喊‘救命’就好。”
“救命？”
林小暖觉得冯萧这个思路越来越不对了。
这不是于蓝的“娇花爱情剧本”吗？
根本不适合我这个“拯救世界热血番”的路人甲好么？！
“我要是不喊呢？”
冯萧低下头凑近林小暖，想学着杜延亲吻于蓝的样子低头亲她，却被对方双手摁着推开。
“好好说话。”林小暖已经无法保持对冯萧的假笑了。
车内的空调温度极低，入手又一片冰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喊？......由不得你。”
“嘭！”
他大力踹开车门，将林小暖抱出越野车。
车外的雨非常大，失去了车顶的阻挡，头顶瞬间湿透。
雨水顺着额头滑落，林小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她挣扎着要从冯萧怀中跳出，却被它锢的更紧，高大的身躯面前，林小暖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由他抱着向前走去。
去哪儿？
“大人，你现在怎么样？”
林小暖感觉到事态忽然紧急，一边在脑海中和自家大人联系，一边眯着眼在大雨滂沱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似乎也是梨树园，但身边的梨树和她前几天看到的梨树完全不同。
相比起梨园的梨树，现在身边的梨树都更加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白花在雨中招摇，不觉冰肌玉骨，反倒有一丝妖异与销魂。
硕大的花朵在雨点乱颤，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配合着雨点尽数落在地上激荡起的土腥味，简直“妙”不可言。
一股反胃感涌上心头，林小暖差点“当场去世”。
“小暖，你在哪儿？”
自家大人温和的声音从脑海中传出，拉着林小暖“起死回生”。
“我在梨树园里......不对，应该是在梨城中心的千年梨树园里。”
林小暖忽然反应了过来，梨城最外围香雪海的普通梨树都是经过培育筛选的，为了观赏效果，香雪海的梨花盛开的时候发出的是淡淡的清香。
但千年梨树园不同，这里的梨树比外围更加高大，也不是经过培育的新品种，所以在梨花盛开时还是会自然发出梨花原本的腥臭。
“你怎么样？身边有没有危险？”
自家大人的语气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连夜奔袭的疲态。
“暂时没有。”林小暖注意到，每一棵粗壮的老梨树下，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丧尸。
三阶、四阶、五阶......
冯萧抱着她又经过一颗巨大的梨花树旁，林小暖总觉得那棵树像是活了，居然垂下一个树枝想要捞她！
冯萧伸手，将树枝狠狠扭断。
那梨花树剧烈抖动起来，被随后一拥而上的丧尸飞快啃食，林小暖似乎还能听到一阵奇怪的惨叫。
随即，又一阵更加浓郁的“香味”向她袭来！
呕......
我太难了，我又死了。
反复去世......
她被这“冲天香气”熏的头昏脑涨，勉强挣扎着对自家大人继续交流：“......大人，你先不要进来，我觉得我还能和冯萧谈谈，他说让我配合他做些什么，大人，冯萧很可能是在针对你！你要小心......”
......
梨城，最外围，香雪海的边缘。
少年挥舞着手中的剑，将前方扑来的一只三阶丧尸斩为两半，随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回应。
“嗯。”
指尖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稳住。
在他面前，如浪般的丧尸源源不断向他涌来，黑压压成海，与天空乌云相接，似要马上吞没形单影只的人。
他身后已经堆积了数百具尸体，他才刚刚来到梨城的边缘。
梨城此刻不知为何灯火通明，在前方照出一条蜿蜒的路，温暖的仿日光穿过冷雨，照射在雨中的一株株梨树上，似乎是在特意欢迎他的到来。
明晃晃的陷阱。
但他没有选择，因为小暖在里面。
一夜的奔跑，外套已经被脱掉，上身的普通白T紧紧沾在身上，勾出看似清瘦的身躯上隐藏的肌肉线条。
“......大人，于蓝好像被冯萧控制了，她现在正在照顾许博士和三个小不点，我身边都是丧尸，数量很多。
......大人，冯萧除了智慧型丧尸的身份，绝对还是一只丧尸王，不然他不能引起尸潮，不能控制这么多丧尸......大人，冯萧似乎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啊！”
少女似乎忽然受到什么惊吓，以致于忽然停下讲话。
李袖招手臂微顿。
片刻失神让前方的一只二阶速度型丧尸看到了机会。
锐利的爪子和脆弱的脖子急速拉近距离！
李袖招反应很快，上身后仰，向后收剑的同时朝二阶速度型丧尸的方向推出迅猛一刺。
剑尖所指，雨水浑然凝结，将剑身加长数寸，轻易洞穿了二阶丧尸的脑袋。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
“小暖？怎么了？”
“......没事，大人，我现在暂时安全，我发现了冯萧是拿我故意引你来......”
“嗯。”
“大人，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梨城丧尸太多根本没有机会，不行我们就直接放弃，冯萧不敢......嘶......”
脑海中的声音再度中断。
李袖招抓着剑的手握紧。
“......大人，我没事了，冯萧不敢对我怎么样，不知道它用什么方法催动了梨树园中心的那棵千年梨。梨树之前就变异了，不过似乎一直在沉睡，冯萧唤醒后，那棵梨树现在疯了，除了冯萧遇到活物就吃，目前已经到了六阶水平，还在不断吞吃变异......
......大人，我一会儿再跟你说话......我没事，你在外面先等等，不要轻举妄动，千万别进来，这棵树很危险，我正在想办法一会儿告诉你，不要过来。”
林小暖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但她掩饰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好。”
白色的电光在头顶瞬间撕裂，随即就是沉闷的雷声。
“轰——！”
暴雨倾盆。
李袖招剑尖向下，用力扎入地面。
天师道法，雷鸣至刚，诸邪莫近。
耀眼的电光自脚下土地上炸开、迸发，方圆百米内的丧尸顷刻碾为齑粉！环形区域内，亮如白昼。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丧尸填补进这片被清空的区域。
略微喘息之间，他抬头，看向梨城最中心的方向，那里有一棵巨型树正在不断生长、抬高，越过身边的其他梨树，在天河决堤中扶摇直上。
树冠上一条条触手垂下，蠕动着接住其他树木，似乎在不断榨取身边其他东西的养分以保证自己的急速变异。
时间拖的越久，情况越糟糕。
他右手握剑平举身前，左手从头至尾拂过剑身。
钝剑出锋，冷光悉数隐藏在仿日光范围外，雨夜的漆黑下。
当剑光再度亮起，人影便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梨城中心突进而去。
......
梨城中心，千年梨树园。
中央树龄最大，年龄最老的那棵树已经被冯萧催动着拔地而起。
近距离看，千年古梨树那虬龙般的身躯便更加庞大恐怖，因为变异的影响，树皮已经从紫褐色变为深紫色，粗糙的纵裂纹裂开的更大，每一处老皮的缝隙中都会有一只柔软到诡异的新枝伸出来，和树冠上垂下的无数的触手般的藤条一起延伸向远处的其他瑟瑟发抖的老梨树、以及层层围着的丧尸。
当藤条与其他梨树相接，就会变为深红色，接着它所连接上的梨树就会迅速枯萎衰败，树皮变成黑灰色，仿佛生命力在急速流逝。
藤条卷起再无力扎根泥土中的梨树，将黑灰色的枯枝粗暴塞进纵裂纹缝隙探出的触手手里，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手就会欢快卷起“猎物”拉入裂纹中，一阵“咔嚓咔嚓”的恐怖声响过后，再度伸出来等待新的投喂。
旁边聚集的高阶丧尸也不例外，统统被藤条卷起，直接抛进裂纹中消化，但所有的丧尸面对古梨树的进攻毫无反应，真就如上好的肥料堆放着，等对方采来吞噬。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个声音自树的主干部传出，密密麻麻的噬咬让人心惊胆战！
林小暖此时正被一个粗壮如蟒的藤条死死捆着，高举在半空中。
她和自家大人说话时的惊叫与不小心露出的痛呼都是这根藤条造成的。
身边就是树冠，令人作呕的香味差点让她窒息，更别提近距离还能看到白色花瓣中央，如蛆虫一般扭动的花蕊......
冯萧站在扬起的另一根藤条上，看林小暖小脸惨白的样子，倒是“好心”踢了踢捆着她的藤条。
“别弄死了。”
藤条抖动了几下，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但最终还是稍微松了一点。
林小暖跟着冯萧，所以她清楚地看到冯萧唤醒梨树，又献祭丧尸让梨树变异的全过程！
“你疯了吗？”
她又一次看向冯萧。
滂沱的雨幕中，林小暖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混着着冷汗流下。
她衣衫单薄，藤条上的刺已经深深扎进肉里，沁出来的血正在被藤条偷偷吸收着，力量流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距离和自家大人的谈话结束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丧尸梨树还在疯狂吞噬周围的所有东西，她也尝试跟冯萧各种交流，让对方放自己下来，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冯萧是铁了心留在这里，拉着全城丧尸献祭给丧尸梨树！
“我不会疯，小暖，因为我还要带你走。”
“丧尸树已经六阶了，你马上就控制不住它了，你也会变成肥料。”
“小暖是在担心我么？”
“冯萧，你想引我家大人来，再被这棵梨树弄死对吗？”林小暖的声音冷冷的。
“是的，小暖很聪明。”
“为什么针对我家大人？你是丧尸王对吗？你感觉到了威胁？或者你想吞噬我家大人？”
林小暖觉得自己真相了。
“威胁只是一部分。”冯萧微笑着看向林小暖，漩涡转动的眼眸中出现一丝猩红，“小暖，如果没有李袖招，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拥有你。”
“什么？”
林小暖茫然。
“拥有你啊，小暖，怎么，不相信吗？”
冯萧微微扬起下巴，任由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今天过后，我想抱你多久，就能抱多久，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的林小暖就是我的林小暖......”
再也没有人敢来阻止他，将他推开，让林小暖和自己保持距离......
“包括吃掉我？”林小暖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撕成条吃掉的情形，身子一抖。
“我怎么会吃到你呢？小暖，我这么爱你......”
“你这不是爱，是控制欲，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你的储备粮。”
林小暖是极为理智的人，她甚至不相信感情，所以她可以将感情从感情包含的其他欲望内剥离的干干净净。
“是爱引起的控制欲，小暖，难道你不爱我吗？”
爱你个大头鬼！
“变态！”
“哈哈哈哈哈......小暖，这是你对我的新爱称吗？就像你叫李袖招‘大人’？”
林小暖已经无力吐槽了，她已经认定冯萧通过在“爱情”这个话题上胡搅蛮缠来转移自己的注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自己怎么脱困。
冯萧似乎料定了自家大人会进来，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还能和大人对话。
自家大人不会来了，所以现在要靠自己想办法。
身上的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收紧了几分，深深扎进肉里。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林小暖的头脑闪过微微晕眩感。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活活抽成人干，逃跑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渺茫。
她只有空间异能，还不可以自己进入空间躲避。
怎么能让藤条松一下......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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