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16区
“雪中玫瑰”很快启动。
躺在李袖招怀里的林小暖一脸茫然看着对方从不知哪里取出一个小医疗箱。
......她以前车里有这个医疗箱吗？
林小暖已经不自觉地停下“悲伤”，嗝都不打了，静静思考起这个问题。
直到腿上传来一丝小痛！
“嗷。”短而急促的一声惊呼。
“别动。”
林小暖睁大眼睛鼓起腮帮子看向自己的腿。
李袖招正在用镊子帮她小心清理伤口，泥土和小石子被一点点夹出。
“雪中玫瑰”飞的很快，但速度也很平稳。
“轻，轻点。”林小暖眼泪汪汪，眼底下的泪痕刚被擦掉，脸颊上白里透粉，一面紧张。
“放松，不要乱动就不会痛。”
直视自己皮开肉绽心理压力太大，林小暖深吸一口气仰面躺了下去，用胳膊盖住自己眼睛，假装看不到就不存在，脑海中使劲想别的事。
李袖招瞄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无奈的笑意。
“小暖，知道晶源爆发吗？”他非常随意地开口。
“知道......不对，不知道，卡戎只跟我说是因为晶源爆发，听上去很危险。”林小暖的声音有气无力，“不过我想，晶源爆发是不是跟晶源污染一样？”
“晶源爆发是晶源污染的后果之一。”
李袖招垂眼看着林小暖的伤口，手很稳，声音平淡如常，但在此时却有着异样的魔力，吸引了林小暖全部注意。
“逐火之林的晶源污染爆发之后，那颗十级源石就进入了短暂的休眠状态，如果遭受到强烈的震动会再次爆发，就像今天这样。”
“逐火之林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但那里的事情导致了晶源爆发，能量辐射污染浓度急剧升高，已经到了净化装置无法起作用的地步，这可能是卡戎还没有告诉你的部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这就是那些里环的变异白眉猿跑出来的原因？”
“是的，强大而不受控制的能量释放，在短时间内会使所有生物细胞迅速结晶化、和晶源同质化，它们逃跑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袖招，刚刚那个白眉猿是你在控制，对吧。”林小暖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它当时的动作很僵硬......”
“是的。”
“......原来你控制变异兽的工具是那张面具。”林小暖觉得自己又懂了。
按照体质划分，P2虽然可以驯服变异生物，但必须要借助仪器和设备进行神经连接。
刚刚的李袖招和当初“擂台”上的他相同点仅有一个面具，所以面具应该就是他作为“兽之人”与变异兽进行神经连接的工具。
林小暖的话似乎然乎让李袖招想到了什么：“小暖，那张面具你不认得了吗？”
“面具？那张白色的面具？可能以前在哪儿见过吧，没有印象了，怎么了？”
李袖招手上的动作停下。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将林小暖别在胸前的胸针取下，放到她头顶。
淡蓝色的光晕出现，一遍遍扫描林小暖的头。
扫描结果：没有任何内部结构损伤。
林小暖：？？？
“我脑袋没有问题！”她抗议。
“我只是想看你记忆部位有没有损伤。”李袖招将胸针重新别在林小暖胸口，“小暖，你真的对那张白色面具没有任何印象吗？”
“没有，不重要吧，我也没跟你提过吧......”林小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刚刚自己打开系统面板的事，一时哽住，声音迅速低下去。
“嗯？”李袖招觉察到她的变化。
“没什么，可能是以前的小事忘记了......”林小暖耸了耸肩，正想摆出一个无所谓的姿势......
“啊！”
腿上一阵“酸爽”猛地传来，“消毒液”的冰凉带来的“独特感受”让林小暖手臂搭上眼脸倒向侧面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清理和消毒完毕，李袖招开始为她包扎，手法极为娴熟。
林小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对话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暖只道，晶源爆发除了能量污染之外，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吗？”
故技重施，但林小暖还是不由自主转移对腿部的注意。
“不知道。”林小暖闭着眼闷闷道。
“在溢出的可承受能量的影响下，变异兽会发生狂化现象，具有远高于平时三倍的攻击性，而且因为能量污染的影响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自然消除，所以狂化的变异兽将在能量的驱赶下集体迁徙往周围地区，就等于说，逐火之林的面积将进一步扩大，危险度也将进一步提升。”
“......袖招，逐火之林的晶源当初为什么会遭到污染？”
短暂的沉默后，李袖招开口：“因为那场大火，将晶源存在的稳固环境彻底破坏，十级晶源在未经加工时拥有极为不稳定的形态......”
“如果贸然取出或者破坏恒定自然环境，会使晶源内部能量瞬间爆炸形成破坏，能源改造与再生的教授讲过。只不过当时在课上讲的是理论上对十级晶源的假设，而且普通的源石开采过程中并没有出现类似问题。”林小暖将后面的话接了上去，语气间有些感慨，“既然不是因为开采失误，那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场火是谁放的？”
“......空中花园。”
“不会吧？！空中花园废了那么大力气将逐火之林移植到地面世界，为什么还要亲自放火毁了它？而且后面还一直向这个树林派遣专家或者我们这些学生，做调查报告......空中花园从没有发放弃过逐火之林。”
“......如果当初移植的时候，空中花园和地下世界都知道里面有十级晶源的存在呢？”
林小暖的腿已经被包扎完好，李袖招向她伸出手。
她下意识拉着对方的手坐起。
“你是说......他们在争夺？”
“是的，在争夺未来，16区就是关键。”
李袖招静静看着她。
林小暖有些发傻。
她以为十级源石是16区启动关键的消息只有林父那种年长的人才知道。
“袖招，你还知道什么？”
她看向李袖招，眉头微皱。
有些消息，知道太多反而会送了性命。
她已经在思考如何保障李袖招的安全，要不要带李袖招回自己家偷偷藏起来......
“只有这些，‘虚数空间’只告诉过我们，如果有一颗十级源石，16区可以重新恢复到空中花园撤走之前的状态，里面的仿生人被启动后可以帮助生产，地下世界不会再有人为了活下去每日奔波。”李袖招轻声道。
“是‘虚数空间’的原因吗，袖招......”
林小暖抬头，看到李袖招落寞的神情。
她忽然有些心疼，向前倾身将人环抱住：“空中花园已经在做些什么了，现在正在推行‘清洁计划’，一切都会好起来，地下世界也会好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这样认为地将两个世界隔开，甚至设置身份的区别很不好，但是这些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们没有办法对它做出改变。”
“但是我们还有以后，还可以矫正它，你和我，还有金，都可以，老一辈的人总会离去，这些曾经的死结也都会解开......”
“‘黎明计划’也是‘清洁计划’的衔接，半年？一年？过不了多久所有地下世界的人都可以入住空中花园，和我们一样享受最上面的阳光，而地下世界可以用及其代替......”
“小暖。”
李袖招忽然在她耳边出声。
“嗯？”
“想不想看我生活的16区？”
“我......”
林小暖有些犹豫，毕竟她对地下世界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唯一一次为找李袖招而进入九龙城寨的旅程上——光怪陆离的世界、随时送命的危险、疯狂的人以及那个陌生到自己不愿意回想的李袖招。
连带着坐在“雪中玫瑰”车内都有些不适起来。
“小暖？是因为上一次我在九龙城寨的行为吗？”
李袖招的洞察力还是异乎寻常的敏锐。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低下头，轻吻着林小暖的头顶：“小暖如果介意，那就算了。”
“......我去。”
“小暖，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林小暖看向对方的眼睛。
然而在那双深邃黑眸探究的目光中，她仅仅坚持了三秒......就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有一点点勉强。”她嘟囔着，“但你可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想去16区看看，而且我还对那里真的有点感兴趣的......以前的事我虽然介意，但是我也知道这是合理的，毕竟我们俩还不认识嘛，你当时肯定看我像个冤大头qwq......”
李袖招的嘴角随着林小暖的话微微扬起。
“诶，你还笑我！难道你现在看我还是冤大头？！”
“没有，小暖，我没有笑。”
“你就是在笑，你都没停过......”
“小暖真的要去吗？”
“去，当然去，我可是柯林家大小姐，你要是真的敢拐跑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不会的小暖。”
“大骗子，我才不相信你......对了，卡戎和帕皮特！”林小暖一脸“惊悚”。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现在在哪里？！逐火之林现在很危险，我们先把他们两个带出来吧！”
直到这一刻林小暖林小暖才跟做梦一样火急火燎找任务目标。
“小暖，情况紧急，‘雪中玫瑰’在以最高时速向外飞行，如果我们回头可能会有危险。而且找到他们后将他们送回学院的营地，我们就回不去了，我也会被学院扣下遣返......”
“遣返？袖招你是......”
“偷跑上来看你啊。”
“袖招......”林小暖左右为难，双手捂脸使劲想办法。
愁眉苦脸的表情终于让李袖招忍不住放下逗弄的心思。
“小傻子，我们还可以定位他们的坐标发给学院。别忘了学院也有救援队。”
“哎......我确实傻了！”
林小暖恍然大悟般挠头：“忘了学院还有教官和医护。”
李袖招轻笑，修长的手指挑过林小暖的腰带，轻松解下。
“你在做什么？”林小暖好奇发问。
这个腰带还是林小暖在偷偷给金转账后的几天，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亲手送来的，外部棕色小牛皮极为柔软，李袖招手指轻抚过几下后搭着尾部的扣带将它拆开。
“升级，地下世界轻度污染区可以起到更好防护作用。”
“嗯？金这个家伙还藏了一手？”
“严格意义上说，这条腰带是我设计的，金只是没有告诉你它的全部功能。”
“......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全部功能解锁，加价。”
林小暖一口老血喷出，对金的奸商属性有了新的认识。
“对了袖招，坐标呢？人命关天呐！”她扒着对方的肩膀，好不容易将歪掉的话题重新导回来。
“已经发了，‘雪中玫瑰’可以定位和发送胸针持有者的动态坐标，随时跟进，设定好了可以自动发送。”
车窗外，一辆林小暖极未为眼熟的学院装甲车也恰巧在同一时刻呼啸而过。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给学院那边了？”
“找到你之后，‘雪中玫瑰’启动之前。”
“所以你刚刚在故意误导我？”
“没有的，小暖。”李袖招捏捏她的小脸，笑意中带着温柔，“我只想确定你跟我走时，心甘情愿。”
......
几个小时后，空中花园与地下世界交界处，“雪中玫瑰”自重辐射污染区中穿行而过。
因为自带有升级后的辐射隔离装置，“雪中玫瑰”可以自由穿梭于这个被标为“极度危险”的辐射区，坐在车内的人以及精密零件等都不会受到影响。
“袖招，这里为什么没有空中花园的人？”
林小暖坐在窗边，看一片片废墟从旁边倒退而过，忍不住出口发问：“这里应该也是‘清洁计划’的一部分吧？”
“五级污染，以地下世界的技术，目前无人可以通过，所以空中花园不会派人前来第一时间修筑城墙。”
李袖招靠在柔软的座椅里，此时正在摆弄怀中林小暖的那双小手，十指交错、分开、交错、分开。
“修筑城墙？”
林小暖微仰头：“不是清理吗？”
“修筑城墙就是清理，清理地下世界想要进入空中花园的所有通道，清理地下世界的所有人......”
林小暖手指收缩了下，随即握紧那只大手。
“不是吧？我老爸跟我说是清理干净然后修建一条安全的通道，清理只是暂时的过程......新闻上也是这么说的。”
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气声。
“如果空中花园都像小暖这么想就好了。”
“袖招，为什么这么说？”
“‘清洁计划’、‘黎明计划’都是对曾经‘十年承诺’的补救，前后的所有都是因果相关，但就是这样的一次次承诺，空中花园从没有一句兑现，宣传都是虚假的，小暖知道的也并都不是现实......也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小暖，你只要每天开心就好。”
李袖招垂下脑袋，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等等，袖招，如果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真实是什么？”
“小暖，你不用知道。”
“我要听。”林小暖坚持。
林父的话、菲尼克的隐瞒、历史课教授的夸夸其谈、新闻上的冲突、空中花园路边大银幕上各式各样的介绍......在这一刻全部搅在她脑海中。
如果她知道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需要知道真实。
虽然这些和自己的任务看上去没有丝毫联系，但这些和李袖招紧密相关。
而他就在地下世界。
“讲给我，袖招，这样我才能在正确的时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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