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关键
几十分钟前。
16区中央政府大楼顶层房间内。
李袖招有些心绪不宁。
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时间，但面前战场上的战情变化还在不断提醒他现在是什么时候，精确到几分几秒。
16区已经灯火通明，但除了运转的机器之外一片寂静。
他坐在最高的那一层，俯瞰整个16区，就好像整个地下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需要在这里等待地上的结果，等待一个他筹划已久的结局。
但现在忙碌结束，忽然降临的安静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思考过了？
从桌上抽出的笔在他指尖旋转着，像蝴蝶翻飞。
身边的通讯忽然响起，李袖招摇晃左手的手腕接通。
金的声音传出来：“洛夫洛拉家的飞行器已经全部解决了，那几辆空艇已经离开了危险区域，看样子是想返回柯林那座已经被炸毁的城堡。”
“嗯，帮他们扫一下沿路的杂鱼，然后就返程吧。”
“不追了？不监视一下他们最后要去哪儿？”
“你很闲？”
“不不不。”金“嘿嘿”笑了几声，“不闲，不闲，虽然比不上您忙~”
“苏菲那边怎么样？”
“杀的正开心，正如你所说，天生战争狂，没办法；另外佐伊那边也进展神速，洛夫洛拉家大概有一半人都被说通了，马上大功告成，跟李你的计划一模一样；黑十字也是按照料想准备强占16区，九龙城寨说可以帮我们，但要开个‘合理价位’，不然就让我们自己多线作战......啧啧啧，李你是给他们下了降头吗？迄今为止只有沃克家族那位还没消息，其他的都按照计划展开。”
“帕皮特？”
“是，这边已经截获了一堆他发给柯林那边的通讯，我的老天爷那个内容看的我真的想酸的去洗洗眼睛~”
“......沃克家族目前的动向？”
“逐火之林那边还在打，不过柯林家那边已经开始痛击友军了，洛夫洛拉的指挥官基地也被我们包围，目前发不出消息......emep可真好使，可能三大家族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研制的东西上栽跟头。”
“盯紧沃克。”李袖招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没问题，那个帕皮特也确实奇怪，明明已经控制了沃克家族，结果除了给柯林那边疯狂发消息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啧啧，最新消息，九龙城寨果然朝沃克那边发通讯了，他们还以为自己很会玩，找了上家找下家，啊，这就已经开始分蛋糕了，真是和空中花园那群人的嘴脸一模一样~嗤，世界再怎么转也都是这样，轮回轮回再轮回，真没意思......我现在都想不出我们赢了再面对这些人时，我怎么才能忍住不给他们几炮......”
“截断他。”
“小意思......哦~又有新消息了，是......那几架空艇。”
金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说。”
“你确定？现在可是关键时候......”
“说。”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金耸了耸肩，“他们转向了，我看看......”
金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李袖招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
“......李，我建议你大局为重。”金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并不回答李袖招的话，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一些有的没的，“你最好搞清楚你要什么，16区里面很安全，但外面九龙城寨和黑十字都在盯着，包括洛夫洛拉的主战派，现在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到你挫骨扬灰，沃克现在也没有消息，局势还不明朗，已经到现在了再等个几小时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们去了哪儿？”
“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的那就不如一直这么错下去，除了这一点小变化其他的都和你计划的差不多，所以你也不用为这一点不影响整个局面的事想太多......”
“他们去了哪儿？！”
金从没听到李袖招有过这样的语气，不由得愣了下。
“......你上午进16区那个入口。”
李袖招指尖的笔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金当然也听到了。
“李！我劝你不要多想，你想想你的未来，你想想这么大的计划成功后你会有多么开心，想想你的初衷是什么......”
他的未来？
李袖招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的初衷还一直记得——这个计划只是一个无聊的尝试，他需要给自己的剩下的人生寻找方向。
他从没有在意过地下世界和空中花园的纠葛，那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当这些人上人沦落到和他们同样的处境时会有怎样的丑态，他只是觉得看他们挣扎的丑陋或许会很......有趣，也许会有出乎他意料的结果。
但现实是一切都按照他的所想在发展......这让他觉得更无趣。
而且这一切结束之后呢？
如果在没有遇到柯林时，他或许会指定另一个计划，让空中花园为了夺回昔日的地位重新打回来，然后再是地下世界，如此循环往复，无聊至死。
但他遇到了柯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放林父回去了，以柯林的聪明应该已经知道他是幕后执棋之人，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她还会选择前往约定的地点。
要么是蠢，要么是明知，而前者没有一点可能，他最了解柯林，她一点都不傻。
不，她是傻的。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傻的，被耍的团团转，付出一颗真心而毫无保留。
“遇到你，是我高攀不起！”
“袖招，我喜欢你，我会学着去爱你的。”
“我就是对我男朋友投怀送抱了，怎么了？不可以嘛？！”
“我已经对你好感满分了，袖招，再多也是溢出来。”
“我喜欢你这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和它比较。”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几十分钟内，李袖招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就被无比轻易击溃。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接近柯林的初衷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但直到现在，他才猛然发现这份计划他有多么想改变。
柯林才是这个计划带给他唯一的惊喜。
如果他永远失去柯林......
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他想吃他亲手做的甜品，再也没有人会小心翼翼发通讯过来嘘寒问暖，再也没有人愿意像柯林这样相信他而毫无保留，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在他身后只要他回头一个拥抱就能心满意足，再也没有人能接受他的所有，和他如此亲密......
他的世界会如愿以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样没有柯林的未来......
他不想要。
李袖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找七八十个和柯林长的像的小姑娘也未尝不可......李！等等！你们已经回不去了！”金注意到了李袖招的动作，不由得冲通讯那边大喊，“你就算去了又能跟她说什么？跟她承认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你要求她原谅吗？！别挣扎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他还有机会，他现在枯坐在这里才是没有一点可能！
“现在是什么时候？”
“哈？17点55分，你问时间干什么？”
还有5分钟。
这是林小暖给他的最后的信任，是他最后的期限。
李袖招长腿迈向门口，已经打开了门。
“李！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金觉得脑壳疼，脸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上帝啊我一直怕你这样......他麻的老子从没这么担心过你......”
李袖招并不答话，经过门口时他已经扭动了门框上的旋钮，此时“雪中玫瑰”已经停在窗前，巨大的落地窗正在向上打开。
“小暖已经到了吗？”
“预计59分左右到吧，唉，你们真是......”金摸了一把自己脸，觉得自己跟个老父亲一样，“从你那开始到目的地应该刚好能同时到......等等！李！16区有情况！”
李袖招跟没有听到金的话一样，头也不回坐进车内。
“真的有情况我没骗你！沃克家族的仿生人士兵出现了！还有小暖的空艇附近有情况......正在截拦......”
金的声音极为严肃，已经将身体坐正，此时正“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从所有可用信息中截获情报。
“是帕皮特......他利用尤里以前见他的那个地下通道到达的16区，尤里什么时候告诉他这些的？！”
“多少人？”
“......30万，李，你不要出去，30 万仿生人士兵绝对会把你炸烂。”
“我没想从他们上空飞过去，告诉我他们的路线。”
“很难，已经包围了......16区还剩下三万杀戮型仿生人，我已经调了十万柯林家族仿生人士兵前去支援你，估计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到，半个小时后你再出发......”
“太晚了。”
“雪中玫瑰”已经启动，李袖招正坐在驾驶位上。
“给我接通帕皮特的通讯。”
“正在转接......李我这边有情况不能......嘭......滋滋......滋......”
通讯画面忽然断掉，接着又瞬间重连。
只不过出现在通讯另一边的画面已经变了模样。
“李袖招？”
帕皮特双手抱胸，坐在指挥室里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让开。”
帕皮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让开。
他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笑声不停，甚至还越来越大，帕皮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袖招驾驶着“雪中玫瑰”向前疾驰，他静静地等待着有些疯癫的帕皮特停下。
而帕皮特也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手擦过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嘲讽：“原来李袖招也有求我帕皮特的一天，真是难得。”
“放我离开16区，16区的主控权可以转移给你，包括所有空中花园的杀戮型仿生人。”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帕皮特盯着屏幕，声音渐高：“是谁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你们的要求，只要我交出沃克家族的控制权，只要我足够强，我就能护小暖周全？”
“是你，李袖招。”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傻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你，我居然还以为尤里才是‘虚数空间’的领袖！”
“那天晚上的菲尼克也是你，对吧？你在小暖身边潜伏了多久？”
“你觊觎柯林家了多久？”
“你骗小暖了多久？”
“你知不知道小暖多喜欢你？我有多嫉妒你？！”
“原来你就是这么强的，依靠着小暖对你的喜欢，像吸血虫一样将小暖榨干然后扔了她！原来这就是我不够强的理由！”
“你知道小暖在柯林家差点没有逃出来吗？她差点死在我们家族的仿生人手里！”
“李袖招，你有没有心？！”
“......闭嘴。”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帕皮特身体前倾，昔日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蜕变，他盯着李袖招的目光凶残而狠戾，“李袖招，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一切，我已经掌控了沃克家族，现在，我要取回我应得的。”
“小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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