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瀚海之战（战启）
任沉浮从音乐扯到交流乐理、从交流乐理扯到朋友、从朋友“探知”明隅是玄宗六弦的琴友——却是恰好符合了魔界目前的情报：此人只插手玄宗破封，而没有参与正道作战……
然后又从玄宗扯到江湖皆知两位道子被魔界俘虏、从俘虏扯到魔心。
终于，就魔心问题“发觉”了明隅以及玄宗对圣域处理方法的不满……
于是明隅恰当地表现了自己对于魔君的不屑，并微微“嘲讽”了一下圣域——
“没了天座，迦叶殿那些……呵，如何真能做主？无论是玄宗还是大日殿的施压，最终不也达成效果了吗？”
……罪过罪过，心下向迦叶殿僧众道歉，虽然认为迦叶殿的确没有实力对抗魔界，但这是武力问题，不代表明隅对敢于舍身抗魔的僧者没有尊敬。
这些话到底只是权宜之言，若让好友知道他谤僧……咳，不能让他知道！
任沉浮思索着此人所谓“达成效果”之言的涵义与可信度……遂发表了一番“圣域同意也不见得是好事，魔君势大不知如何抵抗”的言论。
又听——
“如今正道倒是不用再去麻烦吾友一起劝圣域拿出魔心……愿他们以后别被魔界打太凄惨……”
态度不明的一句话，听不出究竟是看不起正道的弱势，还是厌恶必会更猛烈进逼的魔界。
说话间明隅神色微醺，姿态更为舒展，肩靠上侧后方的漆柱，珠链轻击，响声琳琅……把快要绷不住戏的郁闷化作了谈话可以结束的信号。
‘正道不再日日上门要求圣域换心！’
任沉浮骤然明悟。的确，情报中自从玄宗设阵护卫魔心之后，正道好似完全放弃了与圣域的交涉……
见此人渐显醉态，任沉浮眯了下眼，又主动斟了杯酒递上，旁敲侧击几句试图问些具体的事情。
却发现明隅除了牵扯到玄宗之事，其余一概不管、不知、不清楚。而且讲话立场完全自我又任性，搭不搭话端看心情……再就是对笑蓬莱的服务表示很满意——
啧，如此，出手保护楼主等人的理由也有了。
跟一位“闲人”聊天真是考验尽职之魔的耐性。
身为一只非常有“责任感”的魔，任沉浮在台上换一波表演者时，即刻以“前去拜访舞姬”为借口，舍弃了又叫来一壶仙酿的明隅。
终于走了……
略松了一口气……明隅倾身将酒斟上，执着杯，无奈又靠回去。
他还得再多留一会儿，毕竟笑蓬莱现在不是只有几个魔界探子了，而是从表演者到客人……布满了探子……
——————
明隅是明目张胆离开笑蓬莱的，而且还同样明目张胆地带离了金战战他们五人。
作为一位“高傲、任性、不太讲理”但又“能为非凡”、“喜欢笑蓬莱服务”的“高人”，在楼主金八珍捧出一只极品的黑陶子母埙时，接受把她的家人送出笑蓬莱的请求，实在是理所当然。
……
风月场所的时间总是日夜颠倒。
金八珍晚间把明隅请到“望仙堂”，她当时正在与任沉浮交谈五色妖姬管理笑蓬莱的事情。
当着任沉浮的面，金八珍说出自己的请求，还为两人做了个介绍：明隅是擅乐雅客，虽不常来，但与笑蓬莱关系颇好；任沉浮介绍江湖艺人助笑蓬莱渡过难关，她心中甚是感激……
明隅心不在焉地听，边把玩着手中的乌亮异形埙，子母连体一十七孔，古朴异趣、细腻温润，阴刻梅石映雪，确实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若非正站在主人家的堂屋里，真想现在就试试音质如何。
诶，不对，他现在是一名“目下无尘”、“嗜乐风流”的“隐士”，合该不重场合、不太懂得尊重别人才是啊——
于是正在互相说些体面话的金八珍与任沉浮，突然听见乐声响起，苍茫清幽，配着烛火摇曳回荡在夜间真是……
谈兴全无。
任沉浮面上文雅地倾听乐声，心中纠结，听闻金八珍之请托本就有些动摇，这会儿更是犹豫起来……
魔界本来让一名以实景入画的擅异术之魔“画魂”控制了笑蓬莱的进出，但这种术法是否真能拦住此人尚在未定。万一他发现阻碍，怒火中烧任性起来……
想想他的杀伤力——
不如还是让画魂暂时放人出去？免得好不容易渗透的笑蓬莱及画魂一并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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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八珍在门口与金战战、倾君怜等人依依惜别。
周围还遗留着一点异样感觉，施术的魔已经逃的远了……呵，倒是见机得快。
明隅看着几位互相道“珍重”依依不舍的人，思绪飘远。
本以为告知她任沉浮等人的可疑之处，约摸能让她产生闭楼的念头，殊不料只是激起了人的好胜心。自认送出家人再无负累的楼主，决定留守自己的心血，不甘心将其让给魔界。
只是，七彩云霓……
金八珍虽不愿练峨眉出山，但到了实在不可为的时候，用掉七彩云霓也并无所惧。毕竟她并不真正担忧的强大无匹的好姐妹会出事，在她想来，到时候倒霉的该是非要逼出好姐妹的敌人！不愿用，更多只是担忧萍山落地将关联到狂龙出关，会引起许多麻烦。
即使知道异度魔界是劫，仍然很难去想象消亡的人之中可能会有萍山之主。
——那般强大的登仙之人，是否对抗魔界端看意愿，不宜沾染尘世也仅仅是“不宜”，意味着要解决一些小问题而已，正道不少人已经在期盼萍山履世之机……
可是明隅不愿萍山落地，仅仅是因为担心练云人。
太多的“意外”可以终结一位高人的前路甚至性命……他见识过，也经历过。
与人纠缠能成劫，斩断情谊也能成劫；助人为恶成劫，共襄善举亦成劫；甚至自身的道途修法，也会使人面对道劫；一丝本有助于踏过艰难的性情特点，却也是推自己入深渊的根由……
世上无法维持强大力量碾压一切的事情太多了。
一位本该隔绝凡尘的人，重新踏上凡尘的每一步都是险境。
但是这种想法如何与人说呢？
现在正亲身抵御魔祸的人，哪一个不是险境重重九死一生？
难道要说：出于一些渺茫的担忧与往日经验，为了不使练峨眉这样一位难得的仙道修者断绝道途，希望大家更拼命一点、让魔火别延烧到萍山之上？
且不说明隅对练峨眉只是耳闻并无实际交情，连他都不会有牺牲自己去给“陌生人”挡灾的做法；只怕刻意逃避亦非云人意愿……
于是只能眼看着金八珍告别了女儿、走回笑蓬莱。
依照药师的交代，明隅将人送往［了无之境]，那里住着惠比寿与慕少艾共同的好友——无悼一人庸，一位坐着轮椅的残疾剑客……“剑客”这一点是明隅自行判断的，看着此人一身布衣憔悴隐居的模样，他自然不会多事去求证。
天险刀藏与惠比寿、一人庸几人相交甚笃，带着重伤未愈的宫紫玄也住在此地。了无之境现在倒更像是医疗站。
无悼一人庸如今是一位隐者，隐者有隐者的好处——难找。此处远离尘嚣，明隅则能确保一路上无跟踪者，魔界想摸到此地怕是需要一些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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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原始林。
重回此地，一时竟有强烈的陌生之感……
陌生的来由何止是满溢之魔氛，更有已非的心情。
明隅步入自己闭关之处，方寸之间倒还留有往日清灵，魔界尚未发现此地。
伸手微触清泉……水已经将近干涸，泉眼处只有滴液渗出，余下一汪清浅。
当日素还真猜测的无误，这里的确是瀚海原始林内除了被北域诸国所知的圣泉之外，另一处灵脉显化，因明隅闭关而隔绝了一切探查。
明隅感应着原始林如今状况，折下两根细枝，掷入灵泉。
微阖目，安静靠坐于古木根处，指尖轻拂泉水带出点点涟漪，一如往日。
入林后的指引方案早已与月才子商定。
不需要询问进攻时日，战端若启，他自然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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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群雄入瀚海，鼓师引险路！
药师、月才子、剑子仙迹以及圣域、玄宗等人跟随皮鼓师进入瀚海。
天险刀藏为保护宫紫玄，前来相助。
圣域来的是八叶莲带着四名罗汉。
玄宗六弦不知何因均未至，由幻斗·穿玉霄以及支脉传人道清子、灵湘子携三位道人参战。
暗中，尚有两人藏锋潜伏，伺机而动……
魔界一方早已整军以待——
将皮鼓师驱离瀚海、捉回骨箫改造成魔时，魔界就打着诱杀取代皮鼓师、请君入瓮的主意。
如今带路的早已是将皮鼓师偷梁换柱的魔物，异度魔界自然无所畏惧，要将不知死活的敌人送入冥间！
明月当空，却驱不尽林间深沉黑暗……
浮动的枝影交织出兵戈的形状，清风送来林间陌生而肃杀的气息。
缓缓睁开眼，轻抚灵泉的手指一顿，随即浸入水中，拎出饱饮泉水的古木枝。
灵泉猛然震荡，好似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命运，不知是不甘，还是在呼唤这位长久相伴之人。
跳起的水珠溅向明隅的衣摆，却被真气所挡落回波心——
“麦浪费啊……”
回应的声音清冷淡然。
泉水渐渐安静下来……终于，涟漪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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