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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仙陨


  傲笑红尘走在潺潺冷涧旁,牵着小红跳过映着天光白亮的石头。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玩的开心,剑者望着她,眉间唇角不觉露出温和笑意,暖了一身落魄。

  昆仑山上的霜雪时冻时融,变幻无常如同天顶聚散的云。

  大手牵着小手顺着澄澈的融雪之溪转入一处崎崟遮蔽的石谷,在凝霜的石岩边找到了半跏靠坐的人。

  明隅一手虚托着莹白霜雪,一手缓缓牵引云雾,清灵涌动的云气丝丝缕缕化落进霜雪里,融合离散吞吐不定,凝作笔直长型,形态略微变化着,细密的露滴交织缠绕隐现锋芒。

  傲笑红尘欣悦注视着将现的幻化之器,赞叹此兵刃清圣玄奥,轻声道:“好一柄神枪,凝云入霜,冰清不惊邪魔辟易矣。”

  “枪?好想法。”

  明隅话音一落,托着冰霜的手寸寸拂过,锋锐凝型。刃杆鲜明、无缨无纂,丈长威兵皎皎生光,望之便觉坚若金铁,云影萦回间却恍惚不似实物。

  ……傲笑红尘有些哭笑不得,已然明白这人其实并没有决定铸枪,只因自己一言,一时兴起化兵成枪。

  这么随意说是枪就是枪了,若发现不好用还能调整吗?

  “先生本来打算铸成何兵?”

  “并未具体打算。”明隅抚摸着手中枪杆,轻松道:“剑者的提议正合适。”

  “合适便好。”思及昨日从号昆仑前辈处听到的些许描述,傲笑红尘便也放开此事,一撩衣摆,坐在明隅对面山石上。

  小红一身红衣,看着不超过七岁,可爱非常。山道行走多时终于停步,这时兜了袖子搂住路上捡的“宝贝”,却是一些昆仑山上因长年灵气滋养而成的半成玉性之碎石,斑斓美丽。小女孩喜欢得紧,一路上牢牢攥在手心。

  学着大人模样拉了拉衣摆,小红欲坐在两人侧面,明隅袖一扬,清风扫尽尘埃,将那片石地上些许棱角一并去了。小女孩感激地冲他笑,坐下。想了想,从兜住的石子里挑了一颗又大又漂亮的递给明隅。

  握着枪杆的人微怔,放下兵器,伸手接过石头,看着不规则的粗糙半玉考虑了片刻,打磨成一颗水滴状的坠子,又递还给小红。

  依着石理打磨过的玉坠比之碎石漂亮了数倍,小女孩盯着石头移不开眼,却摇了摇头——这是她想送给这个人的东西。

  明隅轻轻道了声失礼,气劲微动从她兜起的衣袖上摄起一颗小石子,将磨好的坠子放了过去。小红不再拒绝,眯着笑眼把玩坠子,又兴致勃勃地给明隅展示其他石头……

  ……被两人无意间忽视了的傲笑红尘默然。‘号昆仑前辈说的没错,明隅先生果然是喜欢孩子……’

  倾身跟小红轻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明隅又执起了那杆枪,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剑者轻轻颔首,便低头端详枪上明灭的云迹。

  “不知先生此兵如何使用?仙云冰霜,此材质实非寻常。而且……”高洁的剑者虽然钟情于剑,对其它奇兵却也有几分观摩的兴致。

  记得号昆仑说明隅不难沟通,他犹豫片刻,仍道:“而且观此兵神武非凡,但铸造之法实在幻妙,吾亦十分好奇。”

  这铸造之法何止幻妙,还快得惊人,方才兵器凝成之刻,观者亦不自觉屏息压抑住惊叹。

  “剑者先前言‘邪魔辟易’,已然说中伊之用途。”

  说话间,明隅随意握着枪尖一端,将之递给眼前人。

  傲笑红尘接过枪,却是愕然。此兵递了一半、另一端还在明隅手中时,他只觉得触之冰凉,不由一个激灵;握住坚实的枪杆,心中还暗道果真凝虚散为实体,玄奥难解……

  然而明隅一松手,实体感瞬间消失!枪身幻动,形态虽一时未离散,但傲笑红尘敢以自己的见识保证,这枪若刺出去除了可用清灵云气驱散些许小鬼、或者靠着寒冷灭一灭火,绝对戳不死任何敌人!

  他急欲将兵器交还,却顿住——方才忽有莫名感觉统摄于枪上,兵器瞬间被定住,恢复刚接触时体会到的实体模样……

  傲笑红尘惊讶抬头,眼睛不经意捕捉到对方眸中一抹笑意……又低头仔细检查此兵,翻来覆去地看,捏了捏锋刃——神兵无误。

  明隅自然不是故意戏弄剑者,这样做最能让对方直观感受到兵刃特性罢了。笑意只是因为……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剑者实际上十分可爱——源于坚韧与纯粹的可爱。

  遭逢那般打击,区区数月不见,剑者竟已重新点燃对生的意趣。

  傲笑红尘赞叹不已,笑道:“哈,原来此兵除了先生,根本无人能用之。”

  将枪递还,复又想起一事:号昆仑前辈分明说,这人估计已失了那等沟通自然的高绝能为,然而,昨日的音律牵引云海之气尚能解释为乐之玄妙,今日这一手凝云霜为兵、任意其形的能为,又是如何……

  想要问,又觉得坠仙毁道之事令旁人闻之亦痛,怎忍贸然对这人开口?

  “你在疑惑。为何道途崩毁,我依然能做到如此。”明隅收起长枪,淡淡道。

  傲笑红尘一惊,昨日之言难道他都听到了?

  剑者确实是端方刚正,当信即信毫无他顾,全然不曾想昨日号昆仑的话并不只是说给他,同样也是有意说给明隅。

  明隅内心却清楚,从前与号昆仑论道之时,这位道长怕是已经察觉出可能将到来的危险,但是修至一定程度的人都有明悟,有些事情可听可想,却不可妄言。

  言若如清风过耳,则言亦无益;言若果真入心,往往心起念动,念动生波。外力所引发之波涛对于尚未接近绝顶之人,或许是斧正其道的助力;对于当时站在高处的明隅却是不堪稍加之危。

  号昆仑有意说那些话,并不是展现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是希望明隅知道:你不曾行错什么,有些事未达圆满,不见得是你过程中做的不够好,只是造化弄人……

  “曾经我与山林为友,近乎它们的同类;如今我亦与山林为友,以一名人类的心。你之前所见,是我意念所控。”

  明隅抚了抚身下的岩石,轻叹:“自然何其宽容,曾经它们不拒绝行道如其同类的我,如今也不拒绝任何与之为友的人。即使我已称得上背离。”

  “意念操控?原来如此,此法主要依赖对物的体认以及强大的神念……”显然这两者明隅都不缺。见明隅提起往事毫无伤痛之意,傲笑红尘索性不再小心翼翼,或许以正常态度相问亦是一种尊重。

  “吾尚有疑问,不知可否请教?”

  “剑者直言无妨。”

  “非人之道,何缘踏入?既已登高,因何涉尘?”

  “我十岁起独自隐居,千年间只待在一片密林,不曾见过一人。千年忘心,我将自己塑成了器……”

  明隅顿了顿,挥袖指向眼前山水,“一如这昆仑山,一如这融雪之溪。山水是名,是形,是眼见之状,其质是道。此名是人谓,此形是天生,眼见之状是载道之器,其质是自然生生。所谓我,我亦然是载道之器。”

  器的说法令人一凛,傲笑红尘微微皱眉,不由道:“以人为器,未免低了此心,实非……”实非人道……

  剑者倏然闭口,不正是非人之道吗?人皆重己心,提到器,自觉便是被其他灵智所操纵的东西,比如刀剑,比如琴鼓,比如镰锄,器若要在人眼里高贵一些,除非生出类似于人的“灵”来。世间亦有论道、器者,大多以人外之万物为器,人则是格物而体道的主角。

  明隅知道他的想法,并不否认,只是轻诵:“……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大通即大道,这是庄子之言。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这是《清静经》中的话,算是道教修士常做的功课之一。

  已道家之言稍作引导后,他解释道:“我所谓之器,以器为名而已。盛水之杯操在人手,为饮之用。载道之器则非为某一天心、道意而用。”

  “天心何心?道意何意?岂有一名为‘道’者意图与何事物对立,甚至自外于自然者?我之载道,不过是虚己身以任自然,道与自然、与万物、与己身一也。”

  傲笑红尘默思半晌,方道:“这似乎……并无问题?”

  而且与他先前想的非人之道似乎不同,这不就是世间修道者欲求之道?只是绝大多数人走不到这一步而已。

  但是,这种起点似乎太高了些,世间未曾听闻谁是这样行走道途,行仙道之人也只是将此作为某种目标而非从起步便秉持于此。

  “问题在于我是人。直接走此道而超脱,则我永远不得起为人之念。”细论下来,只能怪当年走入山林的十岁孩童如斯懵懂无知,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世上没有不受限制而事事可成之物。鲸大而不得离海,鹿疾而不得上树,木茂而不得移动,万物多限于外形之能;唯有人既灵且智,以巧工补助外形所不能,却又限于杂染之心。修道于人而言最大的限制即是纷纷妄念污浊人心,我的道却跳过了此点,但最终,身为人的限制还是发挥作用了……这或许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如此观之,却是人心限制了先生的道。”

  “依我的失败看来,此说无误。但依我当时的一瞬动念来说……是我自己走错了顺序。”

  以心相映世之真,凡俗子熙熙攘攘挤挨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接天之山嵯峨独立,却只有穿过平原触碰到山脚的人能有缘看见。

  修士们自山脚踽踽然各循己道而攀,崎岖山道初时平缓,愈高处便愈险峻。及至接天之地,山围广阔不见顶上究竟,只见崖壁峭直可堪垂绳。

  他身处隔绝于人的暗处,历的是不同于人的险,渐渐走上了很高的地方。某日,忽一探身,才发现山上山下竟有那么多的“人”,做着他从未见过的事。鲜活的人吸引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

  登山的众人早已经历过从平原到山道的磋磨,目标牢牢盯住上方的峰顶;他从来只是缓缓迈步并不凝望天际,却从那一日起再也挪不开注视下方的眼。渐渐随着他们的事情纯然悲喜,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份因人而生的悲喜意味着什么……

  恍然间到了峰顶。没有犹疑也没有激动,本器载道,不念不执,站在此地不过自然而然。前方光明处已无山道峭壁,身后则是万丈深渊,坦然迈步即可。倏而——心念忽起……

  身为同类的感念在最后关头鲜明,只渴求再看一眼注视已久的人世……他拒绝踏进面前这片亘古不灭的光。

  回头,一步坠落。

  ……

  傲笑红尘攥了攥拳,莫名替此人感到几分意难平。

  说是跳过了人心之限制,可坠落之前他行的那条路便无险吗?能走那样奇特的路,个人的命数、运势、资质必是万中无一仍不足以形容。若是在尘世起步,不仅得享世情之趣,亦可逐步炼心;相比之下那条道岂算是什么捷径!

  不交融的道途与红尘,叠加的付出,最终对人世动念而毁……回忆翻涌之时,真的无怨无痛吗?

  “剑者,你的神情……是在怜悯我。”明隅有些不确定地分辨,轻声道。

  “啊!抱歉,是吾冒犯……”确实是无意识的怜悯,不该如此,怜悯是对强者的侮辱。

  “并无冒犯。我只是有感于这份怜悯的纯粹。”

  ……感于别人对自己怜悯的纯粹?傲笑红尘不解问道:“何谓怜悯的纯粹?未让你……不悦吗?”顿了顿,还是用“不悦”替代了“侮辱”。

  明隅实在很难因他人之“冒犯”而波动情绪,何况他并不觉得怜悯一定是冒犯。

  “许多怜悯掺杂着施与者对自身的满足与高傲。但剑者方才的怜悯,犹如见到繁花败落而单纯为其感到不忍。此情纯然直接,正如剑者之道。”

  傲笑红尘神情苦涩,不由自嘲:“吾之道……哈,吾目前仍在摸索,毕竟此身已废。先生称吾为剑者,但吾目前拔不出剑矣。”

  明隅知晓剑者本心刚毅坚定,如今号昆仑开导之余还让他过来聊天,不过是从旁助他一分力,期望他相信本心。

  “剑者之道应该并未失去……道路被巨石所阻,已至行道之人岔入了道旁荆棘。对于旁人这确实是绝望,但以你纯然高洁的心性,绝望只是一时,必有走出荆棘的一日。”

  傲笑红尘从前冠冕严谨,一丝不苟,如今白发披肩一身落拓,对比之下似乎一蹶不振。但数月来有小红相伴,又有号昆仑导以太极之道,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偶尔会为今后道路迷惘。

  明隅如此比喻说他道途未失,令他惊讶之余细想,竟也找不到不合理之处……

  “先生之言吾会记住,若有朝一日得以重拾己道,必会寻先生共论!”

  “嗯,我很期待。”

  “先生说吾只是误入道旁荆棘,可以再入道途。先生如今可是重行自己选择的道途?”

  ……明隅一时怔住。不禁想起当年身识散离灵入玄宗,玄宗之内那位老不正经的恩人也曾这样认为,还说让他别再走岔路……

  然而那人只知他是入了道劫,却不知晓他是从何处入劫,明隅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存在岔路与正路的问题了。

  荆棘只是无路之喻,他落入的荆棘与山道旁的荆棘并不是一回事。

  明隅此刻却不想瞒着这位高洁坚毅的剑者,毕竟自己已不复当年不知生死的脆弱,谈又何妨。

  “我到了那一步,道与命早已合一,崩毁的不只是道途……亦是命。”

  傲笑红尘转了一瞬恍然明悟,此言不是指生机断绝,而是指命数剧变。

  何以有些人有道缘有些人无,有些人能得安康有些人生而疾弱?

  世人所谓命数可改,犹如架桥于沟壑,沟壑是命定,架桥是人的努力,以达成平安度过沟壑的效果。

  凡人之命大多如此,除了生死,几乎没有架桥不可改善的崎岖,造船不能横渡的凶浪。是以对于生平经历之形成有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这类说法。

  但若命定面对的不是区区沟壑,而是看不到边的深渊,桥又如何架?这非是凭借心力可以扭转之事。

  “但是……如果先生一心求道,未必不能柳暗花明!”

  “事情实不在于我是否一心求道……”明隅略觉惊讶,为剑者此刻的激动。不禁抬眸对视,却撞见对方眼中发自内心的担忧。

  明隅心中感动,不由笑了:“哈,是我的事情让你一时着迷了,实不该让你听这么多。剑者不必为我烦忧,而且莫忘了一事——我自出生到现在,从来不曾‘一心求道’啊。”

  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失道之悲哀,而是豁尽一切换来的安然。虽然伴随些坠仙毁道的副作用……

  便不必再继续深谈。

  不曾“一心求道”?此语却然。傲笑红尘缓缓平下心。

  这两日一直被明隅的故事围绕,听者不经意有些陷迷了。回想这几次见到明隅,第一次他凿了一只石壶在溪边汲水;第二次他迎着朝阳闭目静观;第三次他在吹埙……而方才他造了一柄枪,还给小红做了一个坠——嗯?不是一个……小红袖子上兜着的已经没有石头,全是斑斓烁彩的半玉坠子。

  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傲笑红尘毫无印象,估计他听的动情出神,讲这些事的当事人倒还有闲心磨石头……

  “哈,是吾失言,妄然以不静之心揣摩先生之意。月映波涛,是影碎实非月碎。”傲笑红尘洒脱一笑,放松之余还拟了个比方,神态亦现舒和。

  山间清风又生,击穴穿石间奏起呜鸣。剑者提议请明隅吹埙,惜叹曰自己竟未将“沧浪三千濯”带在身上,现在不能以筝合奏,只好跟小红一起当听众了。

  埙音幽深,秋意之器为奏,曲中却不见悲凉,心神乘着埙音回荡在苍茫旷远的天地。

  傲笑红尘见黑陶埙形态古拙奇异,问道:“此埙甚佳,颇合先生之乐,观其状似是子母连体?”

  “正是,此物是意外得赠,我亦爱它双埙相接却浑如一体,调域宽广,声韵古朴……”

  说着话,他突然想起此物是金八珍送的……在被异度魔界渗透的笑蓬莱。听慕少艾说萍山降世后她被练云人从笑蓬莱带走了,应该是无事。

  明隅微微皱眉,自己此刻悠然沉浸于乐韵之中,何以忽有几分探究此事的心思?离开昆仑山后不防一问……

  “先生?何事扰心,突然怔住了?”

  “啊,不知……尘事如潮,我不擅长辨别这些。”

  正在此时,山顶传来道长呼唤——

  “明隅,请来一趟澄心明台。”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沉重。

  ——————

  “发生何事?”明隅立于道长身旁问。

  “练云人……可能出事了。”号昆仑望着天际云相,沉声道。

  云人出了何事能让号昆仑面露悲色?

  ……陨落。

  明隅知道号昆仑说“可能”,不过是未见实情不愿把话说死罢了,但他依然旋身而上,借着昆仑顶茫茫云气探向远方……

  缓缓落回,迎着号昆仑相询的眼,明隅张了张口,涩然找回自己的声音——

  “萍山之巅的仙灵之气……正在迅速溃散。”

  两人的探寻指向同一结果,再难心存侥幸。

  “道长可有其他信息?”云相之变莫测高深,很可能指向凶手,地点。沉默一阵,明隅问道。

  “恶龙盘踞,势成凶相……虽说云人牵涉世情过重,但此结果着实……唉!”号昆仑无奈摇头。

  狂龙一声笑!

  明隅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这个名字。闭了闭眼,罢了,他本就打算以狂龙之命解羽人心结,如今倒是最后一丝顾虑也去。

  “云人为抗魔而涉尘,萍山落地之时,怕是已有觉悟。”

  “是啊。她因为当年牵进道魔大战之事,迟迟不登上最后一步,只说世情如潮……但此事牵连恐怕尚未完,萍山陨落,难免铸成云飘渺之劫……”

  “嗯?云飘渺·蔺无双?他与练云人虽是论道之友,但依他修为,何至于因此入劫?”除非他心中有执……

  “明隅亦认得伊?”

  “我在访白云山见到他之后,因他提及昆仑山上有一名太极宗师,才来寻你。”

  “依你性情,估计与他也是超过千年未见,是以不知。浩然居已紧闭数百载,门上提诗——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稀微;黑河潮浪封明玥,不见峨眉蔺不归。”

  明隅闻言愕然,这何止是有执?分明——

  与号昆仑对视一眼,两人止住念头不再多想。单从云人先前已至登仙之境的消息,不难推知这份执念的结果,既如此,当事人约摸不会希望旁人揣测。

  “我要下山了。”

  “此刻?仅仅五天,你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我本也打算近两日下山。”

  “唉,好吧,吾也不能以不涉红尘相劝于你。你伤损未能尽复,万望保重。”

  “彼此。勿忘我之前说的两句话。”

  没有相送,不道再会。若有缘必能共坐饮茶,若无缘便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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