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逐渐深入（二更）
人在何时提出的要求不容易被拒绝？我想除了生离，便是死别。死别我暂时还做不到，但是生离是我跟荀澈说好的，只要找寻到合适的方法根治他的怪疾，这一步我们早晚都是要走的。
有了，便以这个做引，布个局，引荀澈自己跳入。回到王府，我找来碧溪为我备下了一桌好酒菜，再沐浴更衣，涂脂抹粉。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差碧溪请荀澈过来。
要想将贤王爷从边塞侧妃身旁请来，自是要给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于是我便告知碧溪，让她转告荀澈，就说我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说与他听。
好奇果然是把利刃，片刻功夫，荀澈便匆匆赶至，见我如此的装扮，他明显愣了一下。
“不说有天大的事要同本王商议吗？你这是何意？”荀澈疑惑不解。
“鸿门宴。”我面带微笑。
“什么？慕容宛，你——”
“开个玩笑而已嘛，那么紧张干嘛。”我说着，给荀澈斟了杯酒，继而自己也倒满了一杯。
“满饮此杯，我敬你。”我举起酒杯，对着荀澈。
“本王没功夫陪你在此饮酒作乐。”
“我知道，你要回去照顾她。”
“既已知道就别再卖关子了，有话直说。”荀澈开始有些不耐烦。
“你我合离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些许心愿？”
“什么？合离？”荀澈表现的很不可思议。
“日前刚说好的，转头便忘了？怎么？不合离难不成还让你休了我？是我成全你跟岑澐，你弄清楚好不好？你不能恩将仇报让我日后没法再嫁人啊。”我故意说着这些话，想刺激一下荀澈。
“你还要嫁人？”荀澈望着我说。
“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应不应我？”
“总要先看看是什么心愿，再说能不能应。”
“其实都很简单，我只是想在合离之前能有些跟你的回忆，我想你能带我去街上游玩，吃美味佳肴，将我看上的物件儿悉数买给我。我想你能亲手给我簪一回簪子，还想你能陪我去郊外走走。我想你能为我画一幅画像送我，日后好让我有个念想。”
荀澈听着听着，目光竟有些湿润，其实这些都是我内心渴望的，却也是得不到的……想来他也意识到了，他这个夫君做的有多不合格才让旁人家的娘子随意享受的事，在自己妻子心里却成了奢求……
“还有，其实我每次看见岑澐穿的边塞衣衫、吃的边塞吃食都很羡慕，听闻是你去寻来的厨子跟裁缝，能不能也给我寻两个来正阳宫，也给我做几套漂亮的边塞衣？”
这句话也不算完全违心，毕竟我也算是半个边塞人，却从未穿过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衣衫。
“其余尚可，唯有那厨子跟裁缝，不是本王去寻的，是澐儿的同乡引荐的人，若你想要，本王可以从澐儿处问问看能否为你寻得。”
原来不是荀澈找的人，是岑澐引荐的，还好确认了一下，不然真的会牵连荀澈。
“如此麻烦……那便算了。”
“不然，明日本王让澐儿的裁缝先过来，为你量体裁衣，澐儿的裁缝手艺高超，你且先用着。”
没想到荀澈答应的这么痛快，听他如此说完，我便心中有数，我已然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了，先前明明因岑澐身世可怜，举目无亲才将她带回王府，怎会突然冒出个同乡来，荀澈定是被冲昏了头，才导致岑澐说什么便只管信什么。
看来这岑澐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如果说一开始便刻意将这厨子跟裁缝安插进王府，她绝对不是冲着我来的，太子说的对，也许她想要的更多……
“还有旁的事吗？”荀澈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有了。”我摇了摇头。
“好，早些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荀澈便起了身。我也准备整理一下，我是该好好休息，明日起，就没这么轻松了。
“王妃，小娥姑娘要见你，说是有话要同你说。”
还不等荀澈离开，狱卒便慌慌张张地赶到。不说还差点将这个叛徒给忘了，来的正好。
“有兴趣随我去一趟吗？”我看向荀澈。
“没兴趣。”荀澈淡淡地说。
“你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会儿子功夫。可这场戏你要是不去看，怕是要错失良机。”
荀澈听了似乎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便随我去了王府大狱，我们一前一后，不同的是，这次我走在前。我安排荀澈在一旁躲避，且听着便好。
“听说你找我？我可不记得还有何话要同你说。”一见面，我就没给她好脸色。
“哈哈哈哈——说得好！现在到像极了王妃，再不似那个从山野来的丫头一般。”
“别绕弯子了，说吧，有何话说。”
“慕容宛，你不就是比我幸运吗？才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而我却成了人人可践踏的奴婢。”
“这便是你害我的理由？小娥，凭心而论，我待你不薄！更没何处对不起你！而你呢？却恩将仇报。”
“好一个恩将仇报，你只不过将我视作这贤王府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就凭你还想施舍我，你凭什么？你可知我是谁？”
她这句话倒是将我问住了，这丝毫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你是何人？”
“你爹娘现在住的宅子，又大又宽敞，且还有处密室，我说得没错吧？”
我确实带着小娥入过爹娘的府中，可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密室的事。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的家！我便是上一任吏政司司马丁常儒的嫡长女丁月娥，我全府上下被人陷害株连九族！抄家、没收家产，一夜之间便如天差地别，只有我换上奴婢的装束逃了出来，后辗转来到贤王府。”
我听了目瞪口呆，荀澈在后面也听得倒吸口凉气，原来她是罪臣之女。
“你不是说母亲与妹妹……”
“那都是编瞎话骗你的。我自幼同庄公子指腹为婚，本来庄伯父是认可这门婚事的，谁知丁家落了难，庄伯父怕因此牵连庄家，便不再承认这门婚事，每每我出府，都是去庄府求庄伯父履行诺言的……”
“怪不得，怪不得你一心要嫁给公子。”
“都怪你！要不是你的出现彻底动摇了庄公子，我一定还有机会！”
“你便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对！正是如此，我一家惨遭陷害，我自知无力回天，也不愿活在复仇中，此生的唯一心愿便是嫁给公子，陪伴在他侧身，与他相守到老……”
“是何人指使你的？”我不能再让她说下去，荀澈还在一旁听着。
“你想知道？告诉你，做梦！我死都不会说的！慕容宛，你当真以为如今我成了阶下囚便左右不了你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也不怕告诉你，明日一早我的尸首便会出现在这牢房中，而前一晚你刚刚来瞧过我，我便死了，你猜旁人会怎么想？王爷他会怎么想？我知道你爱着王爷，既然我得不到所爱之人，你也别想得到，我死了，你脱不了干系！再不济，惩戒也是有的。”
“为了害我连命都豁出去了，值吗？”
“哈哈哈哈……你？你还不配！庄公子就要娶那何懿晴，想来那庶出的何懿晴给我提鞋都不配，竟要嫁给我的心爱之人！我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顺便还能拉你下水，我死得其所！哈哈哈哈哈。”
“是吗？本王倒也忍不住好奇，想看看你这种人是如何自我了断的？”
小娥万万没想到，荀澈也同我一起来了。
“你？”从她的眼神中，我瞧出了绝望。
“你真是开了本王的眼界！竟还想嫁祸！”荀澈直接发了火。
“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们又能奈我何？”小娥说着，猝不及防地用头一下子撞在了牢房的墙上，就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了，还是当着我的面，昔日我将她当成最好的姐妹。
“小娥不要——”我嘶吼着，泪如泉涌，荀澈见状命人打开牢门，我直冲进去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只是眼睛再没睁开过……一个可怜人的可怜一生，便这样匆匆结束了。可谁又知，她的今日何尝不是我的明日？
我抱着她紧紧不愿撒手，荀澈见状命人强行将她从我怀中夺走，我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睡了多久。
当鸡鸣声冲出破晓，我揉了揉眼便起了身。逝去的人已然逝去，活着的人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我亲自选了快上好的墓地，让小娥入土为安，丁家的唯一的希望也被埋入土中，处理完这些事，我硬撑着回了府，因为我知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待我入正阳宫时，边塞裁缝已然等候在宫中，荀澈也跟在一旁瞧着那边塞裁缝给我量体裁衣。
那边塞裁缝长得高大魁梧，乍一看没有半点裁缝的模样，我站在一旁乖乖地配合着他手中的动作。
无意间，我触碰到了他的手，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我瞬间提起了精神，那日我在沐浴时要杀我的黑衣人，他的手上也有一处跟这裁缝一模一样的东西，生死关头，那个感觉不会错……
我细思极恐，要杀我之人，莫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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