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心难测
一听说有刺客，宫里霎时间如炸开锅了一般，慌乱中，我想赶忙扶荀澈的娘起身回寝宫，被她制止了。
“宛儿，切不可乱动，你我要在此看好了这碗血燕，待皇上前来定夺。”荀澈娘说着用眼神瞥了下那碗有毒的血燕羹。
“母妃，宛儿还是先扶您回寝宫吧，这刺客尚未抓到且来历不明，切莫伤了母妃。”我说话间已经起身。
“宛儿，或许你我一个转身，这碗血燕羹就会凭空消失了。”荀澈娘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其实我懂荀澈娘的意思，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定会惊动皇上，况且这刺客还是假借皇上的名义来害我，倘若没了眼前这碗血燕羹为证，我跟荀澈娘怕是贼还捉贼，百口莫辩。
但是在我心中，荀澈娘的安危远比这血燕羹要重要得多，哪怕最后被皇上责罚，我都不想让荀澈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母妃，宛儿明白，可宛儿担忧您的安危……”我终将内心所想说出了口。
“傻孩子，这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你不担心你自己，反而将自己置身事外去忧心我，刚刚你可是险些丧了命啊……”荀澈娘说着眼睛润了，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她正欲开口同我说些什么，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我们赶紧准备好跪下接驾。
皇上连瞧都没瞧我一眼，二话没说，直接到荀澈娘身旁扶起她，上下打量着问她有没有事，见荀澈娘摇了摇头，他这才放下心来让我平身，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都说紧张一个人的时候是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的，哪怕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这一切被我看在眼里，想起荀澈娘曾告诉我的话，此刻我对于皇上跟荀澈娘之间浓浓的爱意深信不疑。
皇帝派傅总管收了那碗血燕便直接进了荀澈娘的寝宫，摈退左右。寝宫内只留下我与荀澈娘二人。
荀澈娘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皇上说了个遍，只见皇上眉头紧蹙，青筋暴起。
“简直丧心病狂！还妄想借由朕之手除去贤王妃！这件事朕定会追查到底，还贤王妃一个公道！”
皇帝一言九鼎，我立刻跪下谢恩。
“看来这贤王妃精通药理的本事确实是个好事，日后有你伴在澈儿身侧朕也可安心。”还不等我说，皇上便把我的家底给说穿了，想必是当初就已派人详细地调查过我的背景了。
“原本此类事情应暗自调查，但今日之事想必已传遍宫中，早已打草惊蛇，无妨，索朕就大张旗鼓地查，大查、细查，定将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皇上说完，将傅谦唤了进来。
“传旨，和宫内搜寻假传圣旨的小太监，并派御医馆的人来查探那碗血燕羹，器皿跟血燕的来历就算把皇宫给朕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朕查清楚！”
“遵旨，奴婢告退。”傅总管接了旨便退了出去。
皇上没多久也离开了，寝宫内就剩下我跟荀澈的娘。
“母妃，您说，皇宫中会有谁想害我？”
“宛儿，你心中是否已有了人选？”
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宛儿，切不可有糊涂的想法，娘跟你保证，此事定不是你父皇所为。”荀澈娘用一种紧张的神情瞧着我。
“母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宛儿怎会疑心父皇？适才父皇的态度宛儿眼所见，而且父皇也没有理由来加害宛儿啊……”我说完这些，见荀澈娘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说有人希望命丧在这皇宫之中，那不是太子妃便是岳贵妃。”我一脸坚定地对荀澈娘说。
“宛儿且不可乱说，太子妃乃是鼑朝大将军何永章之女何懿婧，虽为人心直口快了些，却无这些勾勾弯弯的心思，岳贵妃则背靠岳丞相，不是你我能吃罪得起的。”
其实我刻意将此事扯到太子妃身上的，因为我注意到，荀澈娘说到太子妃时脸上流漏出来的那种紧张……
“宛儿想不通，即便是那岳贵妃跟岳凝对我有千般厌、万般恨都好，她不会笨到刚刚在众人面前与我有了过节便派人加害于我，这无异于像全天下宣告，她们便是凶手。”
我说着，直直地瞧着荀澈娘。
“只是，宛儿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妃指点迷津……母妃因何得知那人不是御前的人？”
“他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他的话，旁人眼中皇上与我不甚近，于是贼人便断定我不了解皇上就信口开河，皇上赏赐吃食只体现一种关心，至于吃与不吃，皇上是绝不会在意的，更不会强迫人即刻就吃完的。”
“精彩！真是精彩！”我说着对着荀澈娘拍起了手。
“所以，您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呢，母妃？”我一语道破，荀澈娘明显楞了一下，即刻又换上了副慈母般的笑颜。
“宛儿，你是不是受了惊吓？怎的如此胡言乱语？”荀澈娘又上前来垃我的手，被我生生躲开了。
“起初，我也只是一心担忧您的安危并未做他想，可是您午膳的时间都喜拖后半个时辰来用，偏是今天这样时间刚好，见我故意做出有所疑的时候，又极力撇开皇上跟太子妃，一心往岳贵妃身上推。”
我将荀澈娘当成自己的半个娘，我以为她也是真心喜欢我，待我好才将我留在身边，没想到，她也会跟荀澈一般，对我痛下杀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让我何止心寒……
“母妃，我真的不愿相信，会是您……”我忍不住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稍后我会将实情禀报给父王，至于如何处置，全凭父王定夺。”我擦了擦眼泪，正欲拂袖离去。
“你说你为何偏要这般聪慧？”荀澈母的声音变了，变得冷陌生……
“嗖——”的一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只见她将匕首拔出刀鞘，直逼我来，那匕首晃着明晃晃的一道寒光，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母妃这是要杀我灭口吗？”我连连后退，企图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为自己赢得时间。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荀澈母突然开口朝着我大吼。
“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我内心的无奈！”她说着，拿匕首的手有些颤抖。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荀澈娘一步步向我逼近。
“不管你为了什么，我都不怪你……”也许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说出这句话，荀澈娘听了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我。
“因为比起你来，我更可怜荀澈，倘若他有天得知，他的母原来是个如此这般不择手段的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你住口！你什么都不懂！”也许我说到了荀澈娘的痛点，她再一次嘶吼起来。
“宛儿，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恨澈儿，下辈子再投胎，别再嫁入帝王家。”她说着，拼尽全力正欲向我袭来。
“太子驾到——”一声吼，吓得荀澈娘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匕首藏起来，她擦了擦泪水，整理了一下发髻。
“不如太子殿下前来雅风轩，有何贵干？”还不等我开口，荀澈娘便迎了出去。
“回母妃的话，我是奉旨自前来护送贤王妃出宫的。”太子微微拘礼。
“出宫？宛儿适才同本宫住了半月有余，本宫心下实在舍不得，还望太子殿下回禀皇上，就说我——”荀澈娘见太子要带我走，赶忙加以阻拦。
“回母妃的话，父皇下旨命儿臣即刻送贤王妃出宫，不得耽搁。儿臣手中的折子还没瞧完，这时间却是打紧的很，望母妃体谅。”
太子将荀澈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去，二话不说，拉着我匆匆离开雅风轩，将我塞上了马车，便随我一同出了宫。
马车上，我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暗自庆幸自己没被荀澈娘一刀捅死，离开了皇宫，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怎会唤你自来护送我？”我将心中的疑虑说出了口。
“慕容姑娘还是唤我瀛公子吧，听着顺耳些。哪里有圣旨，是我听闻慕容姑娘险些被人毒死，特此前来带你离宫的。”太子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着。
“多谢太，哦不，瀛公子出手相救，只是不知瀛公子日后如何向父皇交代。”我有些隐隐担忧。
“交代什么？你放心吧，此事定不会传到父皇耳朵里的，倘若真是传到了，我顶多也是被训斥几句罢了。”太子一脸的自信，我这才瞧仔细了，太子的侧颜如此俊俏，真是很难不让姑娘家心动。
“慕容姑娘在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不成？”太子一语道破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我的脸唰一下了。
“有劳瀛公子将我放在皇城街上便好，不必送至王府。”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荀澈当日骂我的话。
“这又是为何？”太子追问着。
“不瞒您说，荀澈，哦不，王爷他说我……说我不知检点，都勾引到了他哥哥头上。”我一声比一声低，说罢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这个混账东西！不过，他说得也不全错，你回去告诉他，算是本太子勾引的你。”太子说着将角撇至一旁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真好看。
我的脸更了，只得掀开车窗帘向外望去。
“这条路怎么不对？”我轻轻地说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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