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省亲奇遇
平日里走上一会儿便可到的正阳宫，今日这路我感觉竟走了许久，我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不知究竟是于庄公子，还是荀澈……
小娥见我泪流满面吓坏了，慌忙跑去给我打水，我只觉得浑身乏力，只想躺在床榻上歇息，谁知我踏入进宫欲转身闭门，门外竟站了一个人，是荀澈。
我已经没力气再同他吵架，索性不再闭门，转身向我的床榻走去，奇怪的是，荀澈这次并未拦着我。
我径直躺在了床榻上，转过身背对着荀澈，眼泪流得更加凶猛，只觉得心下生出了天大的委屈……
“你爱他？”良久，荀澈坐在我床榻旁，开口问道。
我没有应答。
“本王不会成全你们的，你且死了这条心吧。”荀澈又自顾自地说道。
原我也没指望着他能有心成全我，所以当他从口中说出这句话时，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就不问问，本王欲将你贬为什么身份吗？”见我不言语，荀澈又问道。
“呵呵，有区别吗？我于你原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我冷笑了两声，缓缓说道。
“慕容宛！”荀澈突然一声吼，然后用力地将我的身子扳了过来，望向他。
见我脸上竟是泪水，荀澈竟伸出手来欲帮我拭去，被我生生躲开了。
“荀澈，你在乎过我吗？倘若有天我真的离开你，你会难过吗？”我望着他。
“你休想跟那庄义然走！本王告诉你，不可能！”荀澈自信地朝我说道。
“我不跟他走，我跟他走了何小姐该如何自处？我不能让何小姐像我一样不幸……离开你的办法又不是只有这一种……”莫说是荀澈，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你何时变得心善了？竟也能替何小姐着想……还有你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趁早给本王丢掉！”
“荀澈，你又何尝去试着了解过我？你放心，我只是想在草药方面下下功夫，还有没有法子能去了你的怪疾，待我寻到了法子医好了你，你便休了我扶岑澐为正妃吧……”我说着又将身子转了过去，我不想让荀澈瞧见我心下的不舍……
“本王休了你，你就跑去给那个庄义然做妾吗？”
“不，我要带爹娘离开皇城，寻个僻静的地方，自在安稳地度过余生，我此生已经嫁过人了，夫君还健在，不便再改嫁了……”
荀澈彻底沉默了……
“荀澈，明日我想去爹娘府上省亲……”思来想去，我还是开了口，再不去探望爹娘，那岳凝初六便要过门了，需要我操持的事情还有很多。
“好，本王允了。”荀澈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谢谢，我想睡下了，你快回去陪岑澐吧，莫让心系你的人在元夜独守空房……”
听着荀澈闭上门的声音，我转身望着偌大的寝宫，我让你走你便走吗？我才是你的妻，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哪怕是等我睡下了再离开都不行吗……
我在内心质问着荀澈，怪他从未对我尽过一天夫君的责任……不知不觉中，我竟连这一身厚重的官服都来不及脱，便昏睡了过去。
小娥再唤我时，天色已是大亮，我对着铜镜瞧自己红肿的眼睛，担心爹娘看了难免忧心，便命小娥替我上妆，我没有提前差人通知爹娘，只是带着小娥去御品斋买了两盒上好的点心。
家丁通报后，爹娘激动地就差跑了出来，见到我慌忙要行跪拜大礼，被我生生拦了下来。
“宛儿，你可算回来了！对了，王爷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娘左顾右盼地望了望，还是问出了口。
“王爷他在府中事物繁忙，无法脱身，怎么了娘？怎的如此急切地期盼着孩儿？可是府中出了何事？”我强颜欢笑地解释着。
“哎呀瞧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你快去后院看看吧……”我见娘一脸难色，便叫娘引路慌忙赶至后院。
“这位姑娘是……”娘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娥，我立刻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放心不下。
“放心吧娘，小娥她是自己人，也是整座贤王府待我最好的人。”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
“宛儿你同娘说，是不是王爷他待你不好？你看你这身子又清减了许多……”娘说我，只听爹咳嗽了两声。
“妇人之仁！贤王爷怎能待自己的王妃不好？”爹说着狠狠瞪了娘一眼，娘便不再开口，只管引路。
“娘，您放心，王爷他待我好得很。”我说着朝小娥使个眼色，小娥立刻会意，赶忙在一旁帮衬我。
“是啊老妇人，您切莫多虑，我们王爷最宠爱咱们贤王妃了。”
“那就好，你们过得好便好。”娘听了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
瞧爹娘的这座府邸，便知皇上不曾亏待于我，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后院，还不等入内，我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念念有词：“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这是《出其东门》，大概的意思是说：我走出了城东门，只见女子多如云。虽然女子多如云，但不是我心上人。身着白衣绿裙人，才让我乐又亲近。我走出了外城门，只见女子多如花。虽然女子多如花，但不是我爱的人。身着白衣红佩巾，才让我爱又欢欣。
“宛儿，就是这个人，打昨晚便寻来，说与你是旧时，我与你爹且将他让进屋来，不成想他进府后话没说上几句便入了后花园开始念叨这几句话，一直到现在都没停啊，我又听不懂，你爹又不肯解释于我听，只是不断叹气摇头还不准人来打扰他，你说这……”
“义然？”我轻轻唤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果然是庄公子，这是在向我表明他的一片痴心……
“宛儿，你果然回来了。”一见我，庄公子几乎是冲了过来，张开怀抱就要抱我，被我一个转身躲开了。
吓得我娘都快合不拢嘴了……
“宛儿，这是？”娘说完慌忙趴在我身侧说道，“宛儿莫不可行此糊涂事啊，让王爷知道，是要将你浸了猪笼的……”
“娘请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宽慰地摸了摸娘的手，便示意小娥扶我娘离开。
“小娥拜见庄公子。”小娥恭恭敬敬地朝着庄公子问安。
“小娥姑娘。”庄公子朝小娥笑了笑，小娥便一下子绯红了脸颊，我想这丫头竟还有这样害羞的一面，当真是可爱得紧。
小娥打过招呼便扶我娘离开去张罗饭菜，我慌忙将庄公子扯到一旁。
“义然，你这是做什么？”
“宛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任凭她何小姐再好，我心里也只有你。”庄公子说着伸出手来搭在我的双肩上。
瞧着眼前这般憔悴的庄公子，我实属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绪，我不忍心再去伤害他，却亦不能给他心之所想……
“义然，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我眼中尽是泪花。
“昨日他可有为难于你？”庄公子一脸紧张地瞧着我。
“没有。”我摇了摇头。
“我心想着，元夜后你定会回来省亲，所以便唐突到府上来等你，宛儿，你随我逃吧，天下之大，总有你我能够容身之处。”
“公子可有想过，天下之大，你让我爹娘与庄老先生如何自处？他们都年事已高，还能同我们四处逃亡流浪吗？人生在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我规劝着庄公子。
“义然，我去安排个马车送你回府，整整一夜了，庄老先生想必是急坏了。”
“不，我不回去！”
“听话，我送你回去。”
庄公子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家丁很快将马车备好，我与庄公子刚要上马车，小娥追了出来。
“王妃，还是让奴婢陪庄公子回吧，以免稍有不慎再徒生事端。”
“小娥，你的这番心思我明白，只是不必了，我同庄公子还有些话说。”我推辞小娥，是不想她牵扯进来。
“可是……”小娥欲言又止地望着庄公子。
“你且回府告诉我爹娘，最多两个时辰后，我必回来，还有差人回王府回禀一声，就说我今晚在此宿下，跟我娘说说体己话儿。”
“是……”小娥说着，不大高兴地转身跑了回去。
我同庄公子坐在马车上，他紧紧拉着我的右手不肯松开，我们各怀心事，因而一路之上并未讲话，我只是用左手将马车窗帘撩开个缝隙，观着带有万物复苏气息的风景。
马车缓缓行驶，从皇城到庄公子家还需经过一条小路，突然之间，路边倒着一个人……
“停！”我突然开口，马车一个急停，差点撞了我的头，还好有庄公子护着我。
“怎么了宛儿？”
“路边躺着一个人，我且去看看还有没有的救。”我说着便欲下马车。
“慢着，我去。”庄公子拦下了我。
“多加小心。”庄公子下马车小心地靠近那人身前，伸出手来探在那人的鼻下。
“宛儿，还有救！”庄公子话音刚落我便跳了下去。
我俯下身子前去查探，只见那人身材魁梧，面相夸大，嘴唇发紫，似中毒的症状。
突然之间，那人睁开双眼，拽住了我的衣衫。
“救——救我——蛇——”从他满口冒出的边塞语便得知我所料不差，他是边塞人。
“义然，快帮忙，他中了蛇毒，已是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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