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很能吃苦的

　　这声音仿若一道带着暖意的活水，一下仿佛就能安抚下人被这阴森气氛惊得乱蹦的心，乞儿捂在面上的手稍稍撇开一条缝，看清咫尺处那个带笑的熟悉的面庞时，她身子微僵了下。

　　沈棠盯着她从指缝中露出来的眼睛，做好了被人一下扑进怀中的准备，谁想那乞儿捂着脸的手不但没放下，反而扭头就往反方向跑！

　　这下沈公子的笑就维持不住了，一个纵跃反到了小乞儿前头，吸取教训先一把抓住人的腕子，才皱眉问：“你跑什么？”

　　小乞儿仍捂着脸，细声细气的声音从她掌下传来：“我，公子你认错人了。”

　　这话一听便是底气不足，沈棠本来被激起来的那点气性被这一掺和，瞬间成了哭笑不得，顿了几息才说出话来：“我？认错人了？”

　　不等小乞儿再说什么，他手上微微使力将人挡着脸的手拿开，口中边揶揄：“你怕不是忘了，咱们头一次见面你就是这装束，你扮别的我可能认错，小乞儿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对上那双水葡萄似的眸子，这些天来他终于不自觉露出了笑：“小酒。”

　　眼见得本就不如何的谎言被人戳破，小孩盯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贵公子看了半晌，突然撇下了嘴角：“我才不是故意要扮成这样子呢！”

　　一句话说到尾已经带了哭音，可面前是这世上她最信赖的人，一腔委屈止不住的倾诉出来。

　　“我本来，有钱的，回去临安城里也能，活得好，但是我，我老是想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儿来了。可是我的钱用完了，束发的玉扣也被偷了，”小孩本就抽抽噎噎，说到这儿更是止不住的哭了几声，却偏一定要说完，“可我又记挂你，就待在外头想等你，你什么时候出城来，我就能看到了。”

　　她一番话说得支离破碎，中间偶还夹杂着忍不住的呜咽，沈棠心底却明白小孩这一路只怕比她说的还要难做，一时心疼顾不上其他，抬手便将人拢进了怀中。

　　胸前的衣襟很快便透出温热，想是被小孩的泪水给濡透了，沈棠却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好一会儿小孩闷闷的声音才又传过来：“但是，也没事，我很能吃苦的。”

　　短短几个字，却让沈棠控制不住眼眶一热，差点也跟着落下泪来。他深吸了口气才柔声开口：“没事，沈大哥保护你，以后不用再吃苦了。”

　　小孩环住人腰的手用了点力气，又不知道同自己还是别人喃喃了一句：“我本来就很能吃苦的。”

　　以前明明很能吃苦的，可这次好像格外难过。

　　后头的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她自己也还没太弄明白，怎么越长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坚强了。

　　直到后来，她才终于懂了，这份“软弱”是因现在有人会将她放在心上，会因为她吃了苦而心疼。

　　好容易将人找到，沈棠这次是怎么都不肯放人了，回程返家路上两人共乘一骑不说，进了府沈棠也牢牢牵着小孩的手，直到下人送上热汤才想起什么，猛然松开手。

　　小酒却不觉什么——她在男女之事上本就不懂多少，之前还是沈棠告诉了她几句，如今重新回到沈棠身边的喜悦盖住了一切，这点事当然早就不知被抛到哪个角落去了。

　　所以她被人松开手就去解外衫，直将沈大公子躁的两步便窜出了门去，只留下一句：“我出趟门，你有什么事交代丫鬟便是！”

　　“沈——”小酒下意识要去追人，动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儿是沈大哥家中，她再也不用追着人跑，还要提心吊胆的怕跟不上了。

　　这个想法让她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一颗心也飘飘忽忽的落回了肚里。

　　却说沈棠闷着头奔出王府，周身躁动的血液才渐渐消停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长吁了口气，索性往京都最火的点心铺子去。

　　方才看到小酒的第一眼他就在想，这些日子小孩只怕又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又没了，这次一定要将全京城的珍馐美味都给人尝尝。

　　不过心中记挂着小孩，沈棠也并未逛多久，买了几样点心小食回了王府，又叮嘱厨娘煮些补身暖胃的汤粥饭菜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踏进月亮门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院中石桌那儿小孩托着腮枯坐，像是当初刚进临安城时，这小孩将他当成了唯一的安全来源，见不到他便要一直等。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离开他身边呢？

　　这会儿功夫，书桌边的人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来，下一瞬面上便绽开一个又大又甜的笑来。

　　沈棠的心便安停了，总归小孩已经回来了，其他的可以慢慢谈。

　　他也回了一个笑，坐在石桌对面，把买来的点心小食一一摆出来，就见小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闻起来好香！”

　　“吃起来更香。”沈棠将东西往她那边推了推，又想起什么似的拉回两个盒子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厨娘稍后就送饭菜上来。”

　　今日一早沈棠便出了门，小酒还没来得及找东西吃呢，这会儿肚子早饿得咕噜噜叫了，可闻言还是乖乖点头，真的只吃了两块就停下了。

　　熟悉的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小孩。

　　沈棠只觉心中软成了一团，先前空出来的部分渐渐被填满，胸膛中涨的很……舒服。

　　“小酒，我——”

　　院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棠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扭头就见个小丫鬟端着食盘站在院口：“少爷，您要的粥菜。”

　　“嗯，放屋——就放这儿吧。”

　　沈棠本想进屋去的，不过两人坐的石桌旁边就是一片竹林，偶有微风吹过，端的是让人心旷神怡，反而比屋子里更能让人放松。

　　小丫鬟放下食盘却没有走，沈棠看她一双眼黏在小酒身上似的，怕人害羞便先道：“还有事？”

　　他本以为是这丫鬟自个儿好奇，谁想人一开口竟是：“夫人交代碧玺，让看看是什么人迷住了少爷。”

　　－－－－－－题外话－－－－－－

　　分开的部分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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