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有惊无险

离了李佶，李音心中七上八下。他那话虽然不怎么中听，可细细想来也有一些道理。昌平君与自己和李倚的关系错综复杂，当年他叛逃归楚，甚至胆大包天勾结项燕行刺李漼，那个时候，芈昭彤为了保住他和他的家人，甚至不惜舍弃了王后的尊荣。

        李音深知其中的曲折，得知遇刺的消息后立刻就赶到了政事殿。一则，她是担心李漼会在这打击之下伤了心神，二则，她也是害怕李倚会被无辜卷进来，想待在父亲身边探听些消息。

        好在一切皆是有惊无险，李漼并未怀疑李倚。不过连日来，李倚与林景等人皆神色严峻、行色诡秘，尤其李倚，更是心事重重。李音明白，这件事的余波尚未彻底过去，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倚不愿说，她便不去问，只每日乖顺懂事地侍奉在李漼身边，照顾着他的身体。

        她以前从不知道，看似无所不能的父亲其实早已伤痕累累，积重难返的病情如鬼魅随行，日复一日地困扰着他。他能挺住，全靠那异于常人的意志。

        李音混乱地想着，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待一声呼唤惊了她一跳，才发现李倚和林景正站在前方看着自己。

        “哥哥！”李音小跑几步迎了上去，见到林景，腼腆一笑。

        “你这是刚从父皇那里出来？”李倚低头看她，“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李音小声嘀咕一句。

        “没什么？”李倚瞄了她一眼，忍不住戏谑着笑了起来，“说谎可不是你拿手的事。”

        李音焦忧不安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

        如此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实在不是她的做派。林景不免有些担心，轻声追问：“到底怎么了？”

        李音抿着唇想了想，四下张望一番，声音极轻：“哥哥，我知道你不会和刺客有什么关联，可是你能保证你身边的人都和你一样吗？虽然父皇信任你，但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查一查身边那些人，一来消除隐患，二来也是向父皇明示你绝无不臣之心。”

        李倚尚未开口，就听林景沉声问道：“这是谁和你说的？”

        李音从未见他脸色如此难看，心中咯噔一下，随即红了脸：“方才出来时，李佶与我说的。我是不是……是不是说得不对？”

        见她手足无措，林景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忙缓和了一下神色：“没事，你别担心。”

        李音瘪着嘴嗯了一声，委屈地看向李倚，却见他的神色明显僵滞住了。

        林景也察觉到李倚脸色不对。他明白李倚的感受，又觉得不便与李音在这里多说什么，便想着尽快让她先回去，之后再与她解释。

        “公主，前朝的事你就不用多虑了，孰轻孰重，李倚他分得清楚。你先回去吧，安心待着，什么都不要想。”

        李音又是担心又是愧疚，别别扭扭点了点头，怀抱着一颗忐忑的心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林景失望地叹了口气：“李佶有心挑唆，看样子他是知道实情的。”

        李倚苦笑：“我本来还对他存了些希望，只当他是被赵篙蒙在了鼓里。原来，是我错看了他。”

        手足相残、同室操戈。这样的痛苦，林景无法替他承受。虽然明白他心里难受，然而该提醒的话还是要提醒。

        林景狠下心来，一字一句说道：“孟亦已经传了话来，说是陛下昨夜唤了孟武将军入宫。孟武将军素来寡言，又是德高望重的老将，这个时候传他，想必就是要让他来暗中调查你周围的人。

        陛下信任你，却不敢相信你身边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一力压下此案，为的就是息事宁人，不想再为此搅出任何风波。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保护你的周全。眼下你最该做的，就是顺应陛下的心意，不再纠结此事，将心思放在前朝国事上。

        李佶让李音如此劝你，看似是为你着想，实际上却恰恰违逆了陛下的用意。本来此事就与你无关，你若主动去查身边之人，反而是欲盖弥彰，将矛头引到了自己身上。”

        听他说完，李倚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平复了些许。

        “父皇费尽心机想将我从旋涡中心拉出来，我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傻事。”

        林景安下心来，望向李音离去的方向：“公主那边你还需仔细，让她提防着些李佶，别让李佶有可趁之机。”

        “嗯。”李倚点点头，“我会委婉地和她说，她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一定能明白的。”

        他是这次计划的参与者。既然他们已经主动出击了，自己与孟亦还需加快暗查的速度，尽快坐实赵篙的罪证。

        他只顾自己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缓了些。行至长廊拐角处，忽然听见两名宫婢正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可今日这两名宫婢说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屏气凝神放轻了脚步，慢慢挪到一处廊柱后，仔细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这真是赵夫人以前用过的？”

        “那是当然！你没见这成色、这质地、还有这香味，别的殿里哪见过这种上等的胭脂？”

        “你别说，这胭脂擦在你脸上，果然平添三分姿色！”

        两人轻笑一阵，忽听其中一人叹道：“唉，可惜了。赵篙大人费尽周折从宫外寻来这个好玩意，还没等她在陛下面前博得欢心，结果就这么去了，真是命薄。”

        “可不是？”另一人跟着叹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赵夫人这病本来也没什么，可她自己一直瞒着不让说，拖得久了，这才病入膏肓，丢了性命。听说她死了之后，李佶皇子让人把她生前用的这些脂粉都扔了，一点没留。”

        “嗨，哪里是李佶皇子的意思？明明就是赵大人的意思。”先前那人摇了摇头，语气甚是不屑，“赵大人说了，这些好东西若是留在宫里，被别人偷了去，怕是会蛊惑圣心、祸乱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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