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绞尽脑汁

林景一阵心疼，将她的手紧紧捧在胸前：“我又不是一去不归，你无须难过。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李倚的话。”

        “嗯，我知道，我会听哥哥的话，不会胡闹。”李音使劲点头，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下来，滴在林景的手背上。明明应该冰凉的，却如火焰般灼地他生疼。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齐齐堵在嗓子里，憋得人喘不过气来。林景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疼惜地盯着她的眼眸。

        林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去年的案子之后，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得知真相的李音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唯有伤心。

        她终于明白为何李倚会一病不起，却始终想不通李佶何以会狠毒到想要残害自己的手足。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身边的危险，明白自己任何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从那之后，她变了。尽管在李倚和林景面前她还会像往日一般说笑，甚至还会绞尽脑汁说一些有趣的事情来逗李倚开心，可是她的笑声不再恣肆，也不再开怀，浅浅飘落的尾音里总暗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叹息。

        林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对她的心疼亦是发自肺腑。

        “北境苦寒，还有匈奴骑兵出没，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李音仰头望着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叮咛。

        “嗯，我会的。”林景点头，只觉一股酸涩堵在喉头。

        见他哽咽难言，李音抽回手掩面拭泪：“那个香囊还在吗？”

        林景从怀中将香囊拿出，小心翼翼奉在她面前：“片刻不敢离身。”

        李音接过来，那枚小小的银球上还带着林景的体温：“我去给你换些新的香料。”

        林景无声点头，与她一起出了房门。二人一路无话，似是各怀心事。

        林景谨守规矩，自然不会擅入公主闺阁。不多时，李音重新出了来。她什么话也没说，缓步挪至林景身边。林景本想接过香囊，却被她轻巧地躲了开去。

        “母亲说过，这香囊可以驱邪，能够保佑它的主人平安。”李音轻轻说着，俯身仔细将它挂在林景腰间，“当年你带着它出征，它助你化险为夷。这一次，我希望它还能继续保护你。”

        林景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间的千头万绪压了回去：“保佑我的不是它，一直都是你。”

        李音微怔，如化了春水一般的眼眸里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摇曳着一片清清亮亮的光芒，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缓缓眨眼，那晶莹的冰霜便碎了一地，化作滴滴珍珠，悄然无息地落了下来。

        林景终是没有忍住，伸手替她抹去泪痕：“那个时候，每次在战场上遇到险情，九死一生的危机关头，我心里想到的永远都是你。我答应过你一定平安归来，又怎能不信守承诺？否则，你一定会骂死我的。”

        他有心逗她笑，言语间故作轻松。李音岂能不懂，本想迎合着他笑一笑，怎奈僵硬的嘴角刚一扯起，眼泪又涌了出来。

        林景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嘴笨，怎么一句哄人开心的话都不会说？

        他刚要再开口安慰，忽然觉得身前一沉。

        李音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胸前。一声声隐秘的哀叹再也掩饰不住，变成一串细碎的啜泣。

        李音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他。然而这一次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景不敢逾矩，却又不忍将她推开。僵在半空的手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轻轻落在她的背上，轻柔地将她拥住。

        李音埋在他颈项间，断断续续地抽泣：“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回来。你答应过我会娶我的，你不许食言！否则……否则……”

        林景轻轻抚着她，脉脉深情化作一滩春水：“我记着呢，我都记着呢。你这个脾气，除了我谁敢娶？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等着我。”

        听他如此调侃自己，李音又气又难过，重重给了他一拳：“你现在就要嫌弃我了吗？！”

        林景作势捂着心头，轻轻哼了一声。

        李音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拉住：“怎么了？我没有使劲啊！伤到哪里了？”

        林景暗自偷笑，一把捉住她的手：“公主，我哪里敢嫌弃你。我心自明，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不必过于担心，也不必害怕，只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李音出神地看着他，他的眼底里洒满了柔和的光，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

        “嗯。”

        见她终于平复了一些，林景又笑着劝道：“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免得李倚担心。”

        李音默不作声点头，跟在他身边往外走。

        李倚早已在正殿外等候多时，见二人过来，快步迎了上去。

        李音眼圈通红，脸上明显还挂着泪痕。李倚看得心头一绞，却没有戳破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日一早启程，眼下还有些事情要打点妥当，就不能久留了。”林景看着这二人，心中满是不忍。

        “嗯，也好。你早些回去，早做准备。”李倚一手拍在他肩头，手下用了些力，“明日我恐怕无法去送你了，一路保重。”

        “我会的。”林景笑了笑，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力度，“你要尽快好起来，陛下身边还需要你。”

        李倚心领神会：“我明白，你放心。”

        林景点头，目光飘至李音身上。她明显不舍，可碍于李倚在侧，只能紧咬下唇，忍着心中的哀伤。

        林景退了一步，向二人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李音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强撑万般精神，死死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待那坚毅挺拔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中，她终于忍不住，伏在李倚肩头呜咽出声。

        李倚知她心中之痛，轻轻揽着她，幽长喟叹。

        不知为何，虽然林景说此次调动只是出于北境局势的考虑，但李倚心中总有一丝不安隐隐跳动。

        他说不上来，也想不出这丝异样到底来自哪里。但林景的话提醒了他，他必须要尽快恢复，及时赶回政事殿。

        对他而言，远离朝廷中枢绝不是什么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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