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前车之鉴

林景一笑，道：“此事八成不是李圭所为，另外两成，要看他如何回复魏王。”

        他们在大堂内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大堂外想起脚步声，紧跟着在门外闪出一位不良人，不良人身后是一位身穿华服的贵公子，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傲气，正是李圭。

        “听闻魏王亲自追查会节坊刺客一案，不知可有眉目了？”

        “有些端倪，还需要郢王配合。”

        “这是自然，这种惊天大案没人不会配合，李某比魏王更希望抓到凶手。”

        “那就好！此处正有一件事要与郢王核实，本府听闻十日前，郢王曾修书一封给均王，欲与之联手，共同对付博王，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朝野上下皆知殿下与博王争夺太子之位，没错吧？”

        “关起门来说确有此事，不过李某确实不曾联手均王，更无修书之事，反倒是博王，接二连三派器丹人刺杀我，欲置李某于死地，何其毒也！”

        郢王府出现刺客一事，张宗奭已从张继祚处得知，这一点，他相信李圭没有说谎，只是好奇为何李圭遭到行刺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丝毫不像李圭的行事风格。

        “殿下为何不报官？”

        “我就是报官，魏王的河南府能管得了吗？”

        “数日前，有刺客夜入会节坊欲行刺天子，殿下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

        “本府想听听殿下的看法？”

        “自然是尽快破案，捉拿刺客。”

        “殿下以为刺客的幕后主谋是何人？”张宗奭单刀直入，不再拐弯抹角。

        “窃以为与行刺李某之人是一路人，普天之下谁最希望李某死，相信不用明说。”

        “殿下之意是博王了？”

        李圭“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张宗奭觉得话已至此，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扭头对不良人道：“送殿下回府！”

        “不必！告辞！”李圭转身离开府衙大堂。

        张继祚目送李圭离开，一扭头，发现林景竟然又出现了。“林典谒不想见郢王？”

        “我只是担心郢王有顾虑，人越少，郢王越不设戒备之心，不是吗？”

        “郢王说他没有给均王修书，如此说来，郢王与均王必有一人说谎。”张宗奭紧缩双眉，眼珠来回转动，同时还不停地用手捋胡须。

        “父亲，以儿之见，必须给均王上刑，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

        “胡来！均王纵是有罪，也轮不到你我来定，更不用说上刑！如此冲动，迟早要惹祸上身。这种案子，本来就棘手，天子信得过为父，才委托河南府查办，不然为何不交给大理寺？若我等草草定案，又被人抓住把柄翻了案，我们父子只怕要丢掉乌纱！”

        “那怎么办？两个人，有一人说谎，要查明真相总要赌一赌！”

        “魏王，”林景转身面向张宗奭，“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郢王与均王都没说谎？”

        “哦？都没说谎？林典谒不妨仔细说说！”

        “若有人以郢王名义修书，从中作梗，均王自然以为修书之人是郢王，而郢王不知情，自然不会承认！若存在这种情况，则二人都未说谎！”

        张宗奭倒吸一口凉气，若林景所说属实，那么这个案子可能更加恐怖，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从中作梗？陷害郢王和均王，甚至还有博王。

        张继祚也被林景的说法吓了一跳，这确实是一个可能存在的情况，整座洛阳城能有此手段的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这座巍峨而深邃的洛阳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和阴谋？若继续查下去，会不会连累他们？

        “林典谒之意，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玩弄三位王子于股掌之中？”张宗奭问。

        “普天之下，有一人可以做到，且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

        “谁？”张宗奭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

        “当今天子！”

        “那个昏君？”张继祚一脸不屑，“他已病入膏肓，自顾不暇，还有余力制作阴谋？况且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张宗奭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昏君”俩字，尤其是当着外人，好在大堂内只有他们三人。

        “天子自知身体每况愈下，而太子未定，甚是荒急。朝中早已结为两党，博王一党，郢王一党，古来党争必致流血，玄武门之变便是前车之鉴。天子故意派刺客行刺自己，嫁祸博王，从而引起博王与郢王公开冲突，如此两党人物便会暴露出来。”

        “那又怎样？”张继祚问。

        “太子之位，天子心中早已有合适之选，在选定太子之前，必须提前为太子剪除对手，是以天子下一步便会除掉那些站错队的朝臣，统一人心，再立储君，如此庆国便会避免动乱，更替有序。”

        张宗奭不断点头，他太了解李琮了，杀人如切菜，当年在白马驿，一口气除掉三十余位公卿世族。再往前，张惠夫人在世时，李琮还曾想杀掉违背自己心意的儿子李友裕，心狠手辣。对于宫内宦官宫女，稍微大意便会遭到鞭笞詈骂。

        因此林景说起李琮可能会除掉其中一党，张宗奭毫不怀疑。李琮此生最大的快感，大概就是酒、色和杀人。更重要的是，李琮身边有敬翔这种顶级谋士，策划这样一个阴谋可谓手到擒来。

        “可这些全是你的猜测！”张宗奭道。

        “不错！魏王若能找到郢王或者均王说谎的证据，就当我没说；若找不到，魏王倒要仔细考虑，切勿轻举妄动！”

        张宗奭半晌没说话，他必须走好每一步，深思熟虑是少不了的。他一生功勋无数，尤其是重建洛阳，立下不世之功，这也是庆国建立后李琮封他为异姓王的重要原因，他不希望在晚年因这件惊天疑案损了名声。

        “均王怎么办？是放了还是继续羁押？”张继祚问。

        “依林某看，不如把均王放了。”

        “若放了均王，他必然会去皇宫告状！况且，万一均王就是幕后主谋又当如何？总不能再抓一次吧？”张宗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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