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欺骗
长久地嘀声之后，林玥就要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江耀北却赶在最后一个音节到来之前，接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他的声音。
林玥不知为何感觉到紧张起来：“嗯，喂，我是——我是林玥。”
“我知道。”
“哦。”他的声音顺着话筒里电流的传播，多了一点磁性的感觉。林玥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她小声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请你吃顿饭。你之前不是给糖糖买了个娃娃吗，糖糖闹着想再送你一样东西，我也想顺道一起感谢你。”
江耀北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林玥觉得他是在思考。他是在想，要不要答应自己。她听见他说：“好。什么时候？”
“嗯，都可以，你只要有时间，我都可以过去。”
“今天晚上行吗？”
“可以。”
“去哪里吃？”江耀北问。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江耀北听到她这一问话，有那么一瞬间回不来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林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他们也很久没有在一起真正意义上地吃一顿饭了。现在，再听到她说这一句话，总有种过去和现实被混淆的错觉。
“你想吃什么？”她又问。
“水乡吧。”他说。
“水乡？”林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是哪里。
“嗯。”
“好，那晚上我到了那边给你打电话。”
林玥晚上带着糖糖打车来到了水乡，下车，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她盯着水乡的门牌，慢慢走着走着，采恍然明白了，为什么水乡这个名字那么熟悉。
因为，水乡就是她跟江耀北大学时周边一家餐馆的名字。那时候，那个餐馆还很小，她们也就是在那个小餐馆的二楼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林玥走进餐馆，见到了店长，问了他才知道，大学周边的那个水乡是老店，这几年它慢慢发展起来，在全市里已经有了三四家分店。
所有的事情都在慢慢向前发展，除了自己。
林玥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也不想再去钻研。她笑了笑，问店主开了一个包间，给江耀北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店里了。
江耀北很快就过来了，他来的时候还戴着一个帽子，林玥险些没认出来他。他低着头推门进来的时候，林玥正在教坐在一边的糖糖学习怎么用筷子。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以为是别人进错门，没有在意。直到他坐到她对面，把帽子摘下来，林玥回头才认出来他。
“你怎么戴帽子了？”林玥问他。
“天太热。”江耀北随便给出了一个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他刚从国家队对外记者会上出来，记者会的粉丝太多，即使结束了之后也一直追着他不放，他万般无奈之下，才换了一身不常穿的衣服，戴着帽子出来了。
他原本想自己早先一段时间来这里，提前安排好一切事情，谁知道被记者会上的那些粉丝堵着，比林玥还要晚来，让他原本的设想完全转变了。
“我还没点菜，现在要叫人进来点吗？”
“嗯。”江耀北脱掉了外套，搭在了椅子边缘。
林玥叫了外面的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江耀北：“你点吧。”
她们一起吃饭也是这样，林玥从来不看菜单，点菜都是交给他。
江耀北接过菜单，看着她：“你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你想点什么就什么吧。”林玥没回头看他，她还在专心致志地教着糖糖怎么用筷子夹盘子里的小零食。
“糖糖呢？糖糖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玥笑：“糖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饭，出了果冻她什么都不喜欢吃。”
江耀北说：“给她点碗粥吧，小孩子喝点粥总是好的。”
他看着菜单，又说了几个菜的名字，就把菜单合上了。服务员走了之后，江耀北又回头去看林玥，她今天似乎很开心，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
菜上来了之后，林玥便时不时地给糖糖的小碗里夹着菜，一直都在哄着她吃饭，自己倒没怎么吃。江耀北看着她：“糖糖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吃饭的。你别光顾着她。”
林玥笑笑：“我不怎么饿。”
“不怎么饿也要吃点，你不觉得你现在太瘦了吗？”
这并不是错觉，时隔那么多年，江耀北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瘦了很多。远看着并不会觉得太明显，但坐近了，光是看她细得吓人的手腕，就已经足够让人揪心了。
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吭地走了那么多年，却简单地照顾好自己这件事都没有做好。
江耀北往林玥碗里夹着菜，她看着他严肃的眼神，又不好开口再说些什么。默默地吃了起来。而另一边，江耀北又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给她，林玥接着碗的手僵持在原地，往他那边推着，说自己喝自己逞就可以了。
江耀北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拿着碗的手就要往回收，林玥自己端着碗没拿稳，碗里的热汤一下子就浇在了她的手上，林玥被烫得咝了一口气。
江耀北没想到她的手会烫到，抓着她的手，马上就抽着纸巾给她擦着。
“赶紧用凉水冲一下。”江耀北拉着她的手，就要带着她往外走。
林玥却在座位上没有起身：“不用了，不用了，本来也就没撒多少。”
“你的手都红了。”
“不碍事的，就那么一点。”林玥往回抽着手。
这个时候，江耀北才意识到，他现在正抓着林玥的手。她的手细细小小的，温度有点凉，放自己手心里，轻轻一握就能完全包裹住。
林玥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她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挣脱着，江耀北没来及细想，就被她扭掉了。她们两人又变成了原来那样相隔甚远的距离。
江耀北又慢慢坐回对面，林玥用纸巾擦掉桌子上剩下的那些汤。她只当刚才的事情是一个小插曲，又继续吃起饭来。
只是，这次的沉默还没延续多长时间，就被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是林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响。
林玥眼神微瞥，看了一眼，按灭了手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继续吃着饭。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林玥依旧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按灭了，然后又关了静音。
只是，没过多久，手机上再次亮起的光提示着那人又打电话过来了。江耀北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只有简单的一个陈，看不出来有任何事情。但江耀北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名字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接电话？”江耀北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骚扰电话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林玥笑了笑，依旧不去管那电话，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了桌子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撒谎了？”江耀北说。他看着林玥在看他，低头说道：“去接电话吧。”
林玥并没有给自己多解释什么。她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糖糖，摸了摸她的头：“妈妈出去一会。”
林玥拿着手机走了出去，那手机屏幕依旧在亮，她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已经贴在了耳朵上，她背着身轻声说了一句怎么了，然后把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耀北和糖糖。糖糖见妈妈不在身边，松开了手里正在拿着吃的饼干，看着门口的方向，低低地喊了一句：“妈妈。”
没有人回答她。对面的叔叔不知道怎么地，看都不看她，变得凶巴巴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糖糖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她又对着门口喊了几声妈妈，但依旧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
糖糖撇着嘴，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弯着身子，想自己慢慢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出去找妈妈。但对面的凶巴巴叔叔却站起来，把她抱了起来。
“你妈妈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糖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妈妈。”
江耀北抱着她往上颠了颠：“我带你去找她。”
他抱着糖糖推开了门，在门外的走廊里走了几步，才看到躲在拐角里讲电话里的林玥。江耀北慢慢朝她走近。
“我现在暂时还回去不了。”
“我真的走不开，等过了这一阵，我就回去了。”
“我就是为糖糖考虑，我现在还不能走的啊。当初我说要回国，你是答应了的啊。”
“你不要再催我了，我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再等一段时间吧，我会尽快回去的。”
江耀北的脚步停在了离林玥不近不远的位置，他听着她的说话声，看见她的背影在拐角处来回走着。最后对她说道：“糖糖在房间里闹着要出来找你。”
林玥显然是被背后的声音吓到了，转身看见江耀北脸上错愕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收，她又低头跟电话里的那人小声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以后再说吧。”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走过来伸手去接他怀里的糖糖，糖糖搂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身上。林玥看了看江耀北，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回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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