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我没有时间了
“不用麻烦的，没什么事的。”林玥一听到全面体检，就有一点心慌。
“你先好好休息吧，多睡一会。”江耀北又说：“这几天，我朋友会在医院帮忙照应着，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跟他说就好了。”
林玥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江耀北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又说：“你不要不当回事。乖乖在医院里呆着，我马上就回去了。”
比赛在江耀北焦急的等待中过去，刚从赛场上下来，他就赶着去机场回国。教练其实能看出来他这几天状态的急躁，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江耀北对他给出的回答是，有人生病了，他要记者回去。
这是一个让教练没有想到的答案，因为江耀北不会是那种因为身边的人生病就变得那么急躁的人。他其实很早就觉得江耀北这一段时间变了很多，比如说，经常莫名其妙地就冷着脸，又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心情又好起来。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开始买很多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教练猜着江耀北的这些变化是不是跟这几天江耀北急躁的状态的有关，他只是有点担心，担心这会因此影响到江耀北的运动生涯。只是他犹豫着要不要仔细过问一下他的事情，江耀北就已经拿着简单的行李飞回国了。
江耀北的飞机刚落地，便直接赶去林玥所在的医院。他到了医院给林玥电话，但电话那边一直没有接通。他想着她可能在睡觉，又给朋友打了过去。
“喂。你们在哪？”江耀北开口便问。
“你——你回国了？”不知为何，朋友在那边的声音有点慌张，旁边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江耀北辨别，猜想着可能是糖糖的哭声。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背后的深层原因，却让他更加心慌了。
“嗯，我已经在医院了。林玥呢？”
“她进急救室了。”朋友叹气道。
“怎么进急救室了？之前联系的不还是好好的吗？她怎么了？”
朋友一边哄着旁边哭个不停的糖糖，一边跟他说：“我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你到东侧这边楼的急救室门前吧，我见面再跟你说。”
江耀北的心脏跳得毫无规律可言，巨大的恐慌感几乎灭顶式地向他袭来。奔向急救室的路途中，他跌跌撞撞，碰到了好几个路人。他毫无知觉地，也没有时间跟对方说对不起，慌里慌张地跑向急救室。
他在急救室门口看到了亮起的红灯，还有在门口等待着的朋友和哭得满脸通红的糖糖。
“到底怎么回事？”江耀北听到他们面前，问朋友。
朋友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地，吃了碗饭躺在床上跟糖糖玩，结果突然间就呼吸困难了，一直在挣扎喘气。我就赶紧按急救铃，让医生过来了。医生来看了两眼，就把她推到急救室了。”
朋友想到刚才的场景，至今仍心有余悸。林玥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拼命地扯着床单，大喘着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连眼睛里都渗出来血丝。旁边的糖糖当即就吓得大哭了起来。
“什么时候进去的？”
“有一会了。两个多小时前吧。”
被朋友抱在怀里的糖糖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着，她眼睛看着手术室，喊着要去找妈妈。朋友晃了晃手臂，正要安慰她。江耀北伸出手从他怀里抱走了糖糖：“我来吧。”
“我要妈妈！”糖糖哭得声音嘶哑，抽噎着，还在他怀里挣扎着。
“妈妈一会就出来了。”江耀北拍拍她的背：“你先睡一会，睡一会，妈妈就过来找你了。”
“妈妈，妈妈。”糖糖仍旧是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哭着。
江耀北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摸了摸她的头，不一会，糖糖似乎有了一点安全感，慢慢止住了哭泣，趴在江耀北的肩头睡着了。
她睡着了之后，江耀北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姿势，跟朋友一起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边，问他：“之前那次昏倒，医生有说怎么回事吗？”
朋友摇摇头：“没有。这几天一直在等检查结果，查了好几样，都不知道原因。医生就说让等一段时间，结果等着等着就变成这个样子。”
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不像是小病。而且，我觉得，林玥可能自己知道什么。前天，我下去给他们买饭，回来的时候，见林玥在房间里吃药。她吃的那瓶药医生并没有给她开过。”
朋友说：“等她醒过来，你们好好谈谈吧。这毕竟不是件小事。”
急救室的门突然之间被打开了，江耀北立马就迎了上去，问医生：“怎么样了？”
“是林玥的家属吗？”医生脸上还没有摘掉口罩，他一边脱掉手上已经脏掉的塑胶手套，一边说着。
“对对对。”
他摘掉口罩，吐了一口气：“手术还算顺利，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江耀北的心脏落到实地：“谢谢医生。”
但医生用一种很严重的表情看着他：“我们刚给她做的这个手术，主要是针对她的呼吸困难。但她身体的其他情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们刚在给她做手术的时候，发现她的脏器有衰竭的趋势，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后期可能身体状况可能会更差。”
江耀北被医生的这些话一瞬间冲的六神无主，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那——那——那她到底怎么了？怎么——怎么治呢？”
医生摇摇头：“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我们这几天给她的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建议你，等她手术苏醒，身体好了一点之后，再转去大医院看一看。最好要快。”
江耀北呆立在原地，医生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最后无奈地对他们笑了一下，说：“你们仔细想想吧，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联系我就好。”
医生走了之后，朋友在一边看着他，一直欲言又止。江耀北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等到朋友也走了之后，江耀北抱着糖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因为他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在呢么自己出去了这些天，会发生还怎么多事情呢。
她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江耀北头脑乱如麻，他一向以为自己足够理智，足够聪明。可眼下的他，梳理不出来一个清晰的想法，他整个人更像是浮在狂风暴雨中大海里的小船，只不过是在随着海浪随波逐流罢了。
他去了监护室去看林玥，她戴着呼吸面罩，安静地躺在床上。江耀北把睡着的糖糖放在了旁边的陪护床上，盖上小被子。他则坐在她的病床前。
林玥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江耀北的眼睛。他在看着自己，眼睛里却没有光彩，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像是很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似的。
下一秒，江耀北就握紧了她的手：“你醒了？”
林玥听到了呼吸机的声音，她转了转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上安上了各种仪器。而鼻间的呼吸面罩让她很不舒服，她动了动手想把它摘掉，江耀北却一直没松开自己的手，问她：“你要不要喝口水？”
林玥摇摇头，她说：“没事的。”
江耀北却一直看着她，似乎等她开口说话等了很久了。久到，她再不习惯过来跟自己说说话，自己很快就要疯了。
看到江耀北的眼神，林玥知道，自己的病多多少少已经被江耀北知道了一点。她早就应该知道，隐瞒不了他的。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她以前不希望这一天的到来，但现在真到了这一天，她却感到轻松起来。
至少，不用在对他撒谎了。
“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你的病很快就好了。”江耀北说。
林玥在心里苦笑，她看着江耀北脸上那勉强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撒谎。医生肯定已经跟他说了什么，他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
她长久地看着他，最后说：“对不起。”
江耀北看她：“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骗了你。”
“我知道你在骗我。”江耀北轻声说。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刚醒，不要说那么多话。困吗？困就再睡会。”
林玥却挣扎着，她在床上扭动着身子，要起来。江耀北照顾着她还在打点滴的手臂，按着她的肩膀：“你不要动，先好好休息！”
“不，你听我说。”林玥却依旧在挣扎着：“你把我扶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林玥坐在床上又想了一段时间，然后抬头看着他：“江耀北，我时间不多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马上要死了。”
“你瞎说什么呢？”江耀北要被她气笑：“不就是得了一场病吗。虽然说还没查出来病因是什么，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治疗就会马上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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