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纨绔
云楚心中念着人，即便是在宫里，吃着民间吃不到的山珍佳肴，也难免有些神思恍惚，对着皇帝的问话，也不过强打精神，回答中规中矩。
皇帝宠爱这个侄儿，见他虽然是笑着与自己谈笑风生，却时常有些魂不守舍，只至于前言不搭后语。
“楚儿，”皇帝知他心中所想，云楚在自己面前坦露了心迹，那一定是对那练家女子十分用心，“朕乏了，该和你皇婶歇息。”
“侄儿告退。”云楚心中松了口气，他在皇帝面前一向“不遮不掩”，今日这番做派，还得到皇帝的笑容以对，真不容易。
“你们都下去吧。”
宫里不过零星站着几个宫女，这时候齐齐福身，与那阅尽帝王事的史官一起，退出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下官恭送世子爷。”想要做史官，第一点便是清正廉洁，第二点就是不怕死，闫正宁正是如此人。
闫正宁看人很准，他为官倨傲，极少恭敬待人，云楚便是其中之一。
“闫大人客气，告辞。”
每每见到这人，云楚便觉心情愉悦，自己顶着纨绔子弟的名头，少有人对自己尊敬。
云楚对这场拜访很是重视。原本他十分着急，就想和练轻舞相见，但最后还是决定先递上拜帖。
毕竟，练轻舞于他而言不是一般的陌生人，他自然希望日后嫁给他的姑娘，不受任何委屈。
回到府中，他亲笔书写拜帖，递过拜帖以后，云楚钻进自己的房间，愣是把衣柜衣服摆了一床。
跟在云楚身后做贴身侍从的，也就是今早去练府，吃了闭门羹的，一直对此事愤愤不平。
此人唤作平生，这时候见自家主子这般兴奋，心里一股气却硬生生压了下来。
他看出自家主子对练轻舞的看重程度，却不希望日后真的让练轻舞成为当家主母。
平生不过是一书童，自然是不会武的，云楚平日里装作纨绔，自然“不通”文墨，每有先生考核，都是由平生代笔。
是以，平生在这府中的地位还算不错。
“主子，您这是要去拜访将军，还是专程去看小姐？”
云楚贵为世子，衣服自然是极好的，平日里难得为挑选衣服费心如此。
“自然，先拜访将军。”云楚的回答带着敷衍，他知道平生是自己身边人，自己去见练轻舞，少不得要把他带在身边。
“可是那小姐，配不上您倾心相待啊世子爷。”
云楚对这话毫不在意，自己本就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平生，不过是世人中的一员罢了。
“那如我这般的人，又值得哪位小姐倾心相待？”
云楚一句话磕住平生，早早上床就睡了。
次日一早，练轻舞照例要起来练武，练过一个时辰后，方才沐浴更衣。
今日倒也巧，正是三日里休沐的日子，练轻舞正沐浴的时候，休沐在家的练三伏迎来了客人。
递拜帖的人是云楚，练三伏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小子对自家女儿的心思，只差写个字条贴脸上。
只不过云楚父亲位高权重，若是想见自己，礼拜天就递拜帖分丢身份。
递拜帖的人成了云楚，可就不同了。云楚虽贵为世子，但地位远远不如其他几位。
练三伏刚刚回京，皇帝也没有令他交出兵符，这个时候，谁人不盯着练家？
云楚此行，在别人眼里绝对不单纯。
云楚成了拜访的第一人，也就等同于打开了练家大门，这些时日，定会拜访者不绝。
应着云楚他最为看重的后辈，也应着他的世子身份，练三伏亲自在门前相迎。
“练将军，久等了。”
云楚万分不想，在未来岳父面前摆架子，可他知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哪里舍得让练府成为众矢之的？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还请世子殿下不要嫌弃寒舍鄙陋。”
“将军过谦了，请。”
“请。”
练三伏的目光，随意在云楚身上一扫，便察觉到他心思缜密。
今日云楚穿着一身绛色衣袍，腰佩翠色玉带，还未到能行及冠礼的年纪，一头墨发只用一根白色发带绑住，松松挽了。
这身打扮极其简单，却又能看出他身份不凡，绛紫色虽然高贵，却不是所有王公贵族都能驾驭得了的颜色。
云楚走着，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正是翩翩少年。
这样的人，只会引得人沦陷。
“小姐如今在何处？”
知道云楚今日精心打扮，和自己没什么好谈的，只为寻女儿而来，练三伏也乐得给二人牵线。
“回老爷的话，小姐练武过后便入闺房，再没出来了。”
回答的是酿雪，她也跟着回到京城，时日尚短，根本不认识京中权贵。
于云楚而言，酿雪算是熟人了，酿雪却完全不识他是谁。走在云楚背后的平生却不乐意了。
“你这丫鬟倒也轻狂，见到我们家世子爷也不知道行礼吗？”
云楚心中暗恼，自己在京城只是一纨绔形象，搞得平生跟在自己身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跟班。
“住嘴！”云楚这一声喝，惊到了平生，他心中颇为委屈，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位姑娘莫要生气。”
酿雪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若不是听着云楚声音略微耳熟，早就动了手。
“世子爷无需多礼，是小女子错了。小姐如今正在沐浴，若是世子有事相商，为何不找老爷说话？”
云楚的脸微微一红，酿雪已经是大姑娘了，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人长得倒是不错……酿雪心中想着，也不知怎么的，就巴巴的找上门来……
说来也巧，练轻舞正在这时施施然的出来，几个人撞个正着。
“父亲，”练轻舞转眼又见到云楚，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见过世子殿下。”
“小姐无需多礼。”
再见到练轻舞，云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如何出口，白皙的脸颊先爬上一团红晕。
练轻舞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酿雪，你与小姐一道，招待世子殿下，我有些事情急着打理。”
练三伏知道，自己绝不能违背国师的意志，干脆给练轻舞和云楚制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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