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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恩爱绝,凤凰泣血


  天啊,她一个窑子里唱曲儿的红姑,居然能当诰命,她如今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了,狗肉居然也能端上筵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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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淡,阴沉压抑,逼迫着人的心情,也跟着随之下沉。

  养心殿大门里走出来的两个人,乃是当朝最位高权重的两大人物。

  荣禄穿着石青缎织金海水江崖朝服,仰头望了望晦暗的天色,俊逸的面上少了往昔的光风得意,沉闷的好似乌云罩顶似的。妹子的病不见好,皇上最近又对他诸多挑剔,虽然位居世袭将军,却始终被紧紧束缚着,英雄无用武之地。

   “少将军,慎妃娘娘的病情,近日可见好些?”白鹏飞凑身过来,拱手笑问,一身雍容的青白蓝龙狐皮朝袍,衬得他越发英姿磊落,俊朗无俦。

   “白统领有心了,慎妃娘娘的病情,这两日倒是稍见起色,不过,本将军倒是听说凤贵妃娘娘最近不怎么开心,不知究竟为何?”荣禄和白鹏飞一同在朝为官,平时就很聊得来,见他对茗慎的事情十分上心,倒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想通过他,得知一些有关白凤兮的近况。

  “我姐姐就是那个火爆脾气,怎么,这样的事情已经传出大内了么?让少将军见笑了!”白鹏飞淡笑说道,很显然是不想继续讨论这种有损自家姐姐德行的事情,于是匆匆行礼,作辞而去!

   “白统领慢走,凤贵妃那边,还是希望你能多去劝解劝解,也省的她继续发作下去。”荣禄扬声嘱咐了一通,目送走白鹏飞,再次仰头看了看沉闷的天色,心里更觉烦躁,还是先去班房里坐坐,等到皇上从翊坤宫出来的时候,他也好去瞧瞧,慎丫头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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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雎宫中,白凤兮头绾垂珠蓝漆含翠大凤钗,身穿石榴红缂金扣身风毛窄袄,下衬水红撒花凤仙裙,以一种雍容柔美的姿态,伏在黄花梨的梅花炕小几喝酒,寒冬着了身蓝色的太监服制,恭敬的侍候在旁,将肥大的脑袋压得极低。

  此刻的她,早已醉得东倒西歪了,两个绿玉坠子在耳上打着秋千,枯槁的容颜缓缓浮现出酒醉后极淡的胭红。

  所谓锦时素年,不过刹那芳华,如今的她,看起来当真憔悴了许多,仿若一朵摇曳多姿的芍药花,一夕间就被冷风吹落在污泥里,颓败成陈年老红。

  偌大的关雎宫里,安静得如同活死人墓一般,鎏金火炉里,炭火烧的极旺,烘的整个宫室温暖如春,花雨熏炉里焚有檀香,静静散发着沉郁的芬芳。

  檀香本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却也难以化解白凤兮内心的浑浊气闷,于是她干脆抓起白玉莲瓣酒壶,仰头发疯似的往嘴里灌了个痛快。

   “婶娘,何苦来呢?”寒冬涎着脸凑近,叹息劝道:“生气归生气,也犯不着拿自个儿身子作践呀,婶娘快别如此!”

   “本宫偏要作践,反正此刻把自己作践死了,皇上也是不会心疼的,真想不明白,翊坤宫里的小表子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凭什么她一个窑子里出身的娘都能封一品诰命,本宫的生母还只是个二品命妇呢?凭什么呀?”白凤兮死死忍着眼泪,委屈难禁,换换趴倒在炕几上,秀丽的面容写满哀伤,任谁见了都会心疼不忍。  

   自打她入住这座象征恩爱的关雎宫,皇上硬是一次也没来过,所有昔年的情意缠绵,都在度日如年的等待里燃烧殆尽,泼天的富贵怎敌得过晚来风急的惨惨戚戚,独自怎生得黑?三杯两盏淡酒,也难将息满腹的黄花堆积。

  “婶娘,奴才可是听说,翊坤宫那位会些邪门外道的功夫,要不然,她现下都病的不能再侍寝了,皇上叔父干嘛还夜夜留宿在她那儿呢?”寒冬冷笑挑唆道,他可始终没忘当日的断根之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借助婶娘的手,把茗慎给扳倒才算!

  白凤兮一边摇晃空酒壶一个劲的朝下倒着,一边烦躁不已的咕哝道:“那又如何?反正皇上喜欢她,当然是想怎么抬举,就怎么抬举了?难道,那个小表子还敢在皇上身上玩弄巫蛊之术不成?”

   寒冬好心的帮她装了一壶新酒,递上去阴柔一笑:“那也说不定,您不觉得,自打皇上叔父有了承欢公主以后,就变得十分反常了么?”

  白凤兮哼笑一声,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目光渐渐变得灼热模糊:“其实,在承欢公主的百日宴上,本宫就觉出皇上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了,那天他看慎妃的眼神里面,泛着本宫从未见识过的柔情。”

  寒冬见她伤心欲绝,不但不安慰,反而愈发卖力的挑唆起来:“翊坤宫那位肯定是在皇上叔父身上使了什么勾魂迷心的巫蛊之术,要不然,凭着皇上叔父和婶娘恩爱多年的情分,怎会对您如此冷待?”

  白凤兮闻言,狠拧着柳叶细眉,迷蒙的眯起明眸,歪头问道:“你说,那什么勾魂蛊的,会不会伤着皇上的身体啊?”

   “怕是要吸干皇上叔父精血才算,奴才老家那片儿,就有个用这种蛊术的女人,后来她也是因为气血亏损而病倒的,跟慎妃的症状,简直是一模一样!”

  寒冬怕她不信,又急忙补充道:“婶娘您想想啊,女的会气血亏损,那男的,还不得吸干精血元气?”

   “贱人!淫﹡妇!太可恶了!”白凤兮登时柳眉倒竖,紧咬住红唇,眸子闪耀着强行压抑着愤怒。

  寒冬见她如此,更加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道:“我的婶娘啊,也该是您拿出点风范的时候了,中宫皇后无德无能,也只有您位居诸妃之首,能与慎妃分庭抗礼,您可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狐媚惑主啊!”

  “啪”的一声,只见白凤兮狠狠摔碎了手中的白玉酒壶,怒火中烧的切齿道:“哼,既然皇后是个窝囊废,那就让我白凤兮去和那淫﹡妇做一回,也好让她见识见识本宫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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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中,茗慎安详的像一尊玉娃娃般躺在楠木大床上,除了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在以外,和一具女尸没什么区别,甚至,连身体都是冰凉如水。

   文轩穿着玄色箭袖圆领袍,静静坐在茗慎榻前,握着她消瘦而冰冷的小手,满脸疼惜和焦灼之色。

  只见他缓缓转过头来,蹙眉质问跪在地上的几个御医:“娘娘的病,还能好么?”

   “回皇上的话,慎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亏损过多了,只怕是要……”徐清越说心越慌,额头发汗,直到不敢在说下去。 

  “只怕什么?”文轩突然心尖一颤,怒声追问。

  徐清颤抖着嘴唇道:“只怕.......只怕娘娘在过几个月,就要油尽灯枯了!”

   “狗屁!”文轩厉咒一声,指着徐清的头,狠狠道:“你要是在敢胡说八道,朕先让你的全家油尽灯枯!”

   “微臣惶恐,臣惶恐……”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回皇上的话,除非把娘娘的气血都养回来,否则药石无灵!”

   “废物,全都是废物,太医院怎么养了你们这群不重用的东西!”文轩震声嘶吼,将昏迷不醒的茗慎紧拥入怀中,痛心疾首的喝道:“你们去给朕想办法,要是治不好娘娘,全家都得下去给娘娘陪葬!”

   “臣......臣等一定尽力而为!”御医们吓得七魂丢了一半,踉跄的跪地磕头,徐清壮着胆子答道:“江家是医药世家,睿亲王身边的江枫,更是医术超群,只可惜他还有半个月才会进京........”

   “传朕旨意,让江枫八百里加急进宫,给慎妃治病。”文轩用力的将茗慎搂在怀中,狭长的桃花眼中,一道墨灰色的忧伤流过。

   他第一次感到无能无力,即便他是站在权利巅峰九五之尊,却也留不住心头挚爱的红颜。

   茗慎听见‘睿亲王’三个字之后,吃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眸的是文轩斯文憔悴的俊颜,在他那道布满血丝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叫做‘疼惜’的东西。

   茗慎的心,无端地被触动了一下,就像蜗牛的触角,被碰之后慌张的又缩了回去。

   “臣妾自知时日不多了,只望皇上日后能够善待承欢公主,善待臣妾的母家......”茗慎靠在文轩消瘦的肩头,气若游丝的说道,眼里水光潋滟闪烁,薄薄地浮动。

  “说什么傻话呢?”文轩冷声打断,语气里却没有掺杂丝毫怒气,反而多出了几丝绵绵柔情:“你若敢撒手而去,朕就杀了承欢,杀了你们纳兰一家!

   他说完端过药碗,耐心的吹着气,待温凉以后,这才递到她唇边,轻哄道:“慎卿,快把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听话。”

   “没用的,治的病,治不的命,臣妾心里清楚,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茗慎虚弱的摇了摇头,目光茫然的凝视着文轩。

  忽然之间,她彻底厌恶了自己的虚假,嘴里冠冕堂皇的喊着‘皇上恩泽,天高地厚’,而她的心,却早已负尽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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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啊,皇上在里面……”李玉眼见白凤兮手提宝剑气势汹汹的就往寝宫里闯,急忙上前阻拦道。

   “滚开!”白凤兮火愣愣地甩他一个耳光子,不顾侍卫的阻拦,大刺刺的冲了进来。

   她刚进殿内,喉咙里就发出了一串凄厉叫嚷:“皇上,您不能在被这个狐媚子迷惑了,她对您施了妖法,会伤害您的身体的。”

   文轩看着醉态熏然的白凤兮,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由沉声怒喝道:“凤贵妃喝醉了,来人啊,把她送回关雎宫休息!”

   “谁敢拦我!”白凤兮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气势,凶悍的持着剑胡乱挥舞,侍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

   “慎妃,本宫今天就要诛了你这个淫邪的污滥货,以正宫闱!”她狰狞肃厉的说着,手中的剑如同一道闪电笔直的刺向茗慎。

   “放肆!”文轩气的脸色大变,回身一脚落在她小腹上,将她整个人踢飞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白凤兮手中的宝剑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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