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气急败坏

赵篙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嘴角边扬起一丝嘲讽：“没想到我这个将死之人还能有这般待遇！林将军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想与我分享？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陛下不想处死我，你便想杀人灭口啊？”

        “杀人灭口？”林景挑眉，佯装不知，“赵大人此话着实有趣。我与你素无恩怨，为何要杀你？我亦没有把柄在你手中，又何来灭口一说？”

        赵篙笑了起来，胸口翻涌不止，忍不住急着咳了几声：“这里已经没人了，你我就不用再演了。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昌平君府上的东西，我一个子儿也没碰过，怎么就变成了贪墨？

        算算日子，陛下的旨意也快下来了。若是陛下要处死我，谁会来看我这个一无用处的将死之人？可若陛下不处死我，那么有些人可就该坐不住了。”

        说着，他斜眼瞄着林景，眼中尽是挑衅：“林将军这么着急赶过来，想必陛下是准备留下我这一条贱命了。”

        林景走近了些，并未因他的眼神而动怒，言语依旧缓沉：“赵大人果然聪明，不出这囹圄方寸，便可遥知陛下的心思。不错，陛下确实有心饶你不死。”

        赵篙微微一怔，随即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好，朝着政事殿的方向猛磕三个响头，号泣连连：“陛下圣明！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这呼天抢地的势头宛如一场闹剧。林景冷眼旁观，耐心等他磕完头重新坐定。

        赵篙这段时日受了不少苦，一番折腾下来不仅疼得满头冷汗，更是累得气喘吁吁。他紧紧靠在墙边，昂首直视林景：“我问心无愧，你动手吧。”

        “问心无愧？！”林景似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差点笑出声，“赵大人，你与这四个字怕是无缘吧？”

        赵篙轻轻唾了一口，极尽轻蔑：“林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我的梁子早已结下，你不会这么好心特意来看我。今日你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日在账册上做手脚、处心积虑安排人证来诬陷我的人就是你！

        你怕我活着出去之后，会将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捅到陛下那里，所以才来杀人灭口！事到如今，你还磨蹭什么？快些动手吧！再不动手，陛下赦免我的旨意可就要到了。”

        没有意想中的痛哭求饶，反而竟有些骨气铮铮之意，林景不觉有些意外，暗自感叹人性艰深。

        “你的一句话直接就给我扣上个栽赃陷害的罪名，赵大人这口才实在令人甘拜下风。不过你想多了，陛下念及多年君臣之情法外开恩，你这条命从此以后便只属于陛下，我哪里敢擅取？”

        赵篙一时没能猜透他是何意，警惕而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不杀我？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会向陛下禀明一切，请他彻查贪墨一案？到那时，你再想除掉我可就没机会了。”

        林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支胭脂盒：“赵大人，这个东西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

        赵篙眼光一闪，明显有些慌乱。可他并非山野村夫，早已见惯了风浪。慌乱仅仅闪现一瞬，随即又佯装镇定，一言不发地盯着林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景不动声色观察着他面上细微的变化，淡淡一笑将胭脂收回怀里：“看来赵大人是贵人多忘事，那我就不和你说了。我去问问李佶皇子，想必他是能记得清的。”

        说罢，他作势要走，被赵篙一声低喝唤住。

        “站住！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林景无辜地耸了耸肩，“应该是赵大人你想做什么吧？”

        赵篙顿了顿，眼底泛着精光，过了片刻，他忽然大笑起来，极力掩盖住心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景也不动怒，可恨又可悲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赵大人如此精通药理，还知道乌头的奇效。”

        话一出口，赵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撑着一口气扑过来，试图将胭脂盒抢走。可他哪里是林景的对手，被人顺手一推，又重重跌坐回去。

        “你！”赵篙气急败坏，刚要再夺，忽然冷笑几声瘫坐在地，“林将军，你不会是又要故技重施？在胭脂里加些东西，然后偷梁换柱将罪名按在我头上？！你以为李佶皇子会被你这一两句话所糊弄？简直笑话！”

        林景早就料到赵篙会抵死不认。眼见为实，他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确实厉害，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林景默默盯着他，立刻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玄机。

        胭脂之事被揭穿，赵篙第一时间担心的是李佶是否会相信，这就说明李佶对此事并不知情。

        林景心中有了底，见他笑得猖狂，便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是啊，李佶皇子如此信任你，视你为良师益友，想必乍听之下他并不会信我这一面之词。

        不过，陛下可就不同了，他心细敏锐，这里面的毒到底是不是我放的，只要我交给他，他一定能查得一清二楚。你以为有李佶皇子给你撑腰，陛下就不会要你的命？你可曾想过，若是李佶皇子知晓你毒害他的母亲，他还会一如既往待你、还会替你求情吗？”

        被人一把捏住了命门，赵篙倏然噤声，眉骨处不停抽搐：“你到底想做什么？”

        表面上，他依旧挺着一口气不肯服软，可事实上却已是色厉内荏，没了方才的嚣张。

        林景察觉到他的心虚，满意地点点头：“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命。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赵篙眯着眼睛，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林景走近一步，“赵大人，胭脂的事可大可小。到底如何，只看你的决定。”

        话已至此，赵篙立刻回过味来。然而他还是不敢相信，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让我出去之后不再提贪墨一案？”

        林景不置可否：“两败俱伤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何况真要是全部捅出来，你说在陛下眼里，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赵夫人的命重要？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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