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龙蛇混杂

“这把匕首，林某想带回去！”林景站起身，打算离开。话已至此，基本上该案的相关信息都已掌握，没必要再坐下去。

        张继祚想了想，道：“可以！”

        “告辞！”

        “不送！”

        林景转身离开，来到议事厅外，发现凤舞就在旁边等着他，来回踱步，似乎有些不耐烦。见林景出来，凤舞赶过来，与林景一起离开临阛坊。

        天色还不算晚，林景与凤舞决定赶到淳风坊向刘夫人汇报一下情况，若刘夫人无意见，林景决定去开封府一趟。路上林景把他与张继祚谈话的内容全部告诉凤舞，待林景讲完，凤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郎君，妾只是个讨债的，也要见刘夫人吗？”

        “那又何妨！我就说我查案需要高人占卜，所以雇佣了你。”

        两人谈笑间便来到淳风坊，来到府门前，敲开门，猴子一眼见到站在林景旁边的凤舞，道：“又是你？看来林典谒没还上钱，追上门来了！”

        林景没有理会猴子，凤舞却瞪了猴子一眼。猴子一摸脑袋，继续道：“哟！我又多嘴了，怎么就这么多废话呢！简直就是人改不了吃胡饼！”

        林景直接去会客的正堂见刘夫人，刘夫人平日不出门时，就喜欢在正堂里闲坐侍弄花草，或者亲自去南市挑选一些名贵的首饰胭脂，回来仔细装扮。刘夫人每次化妆完都要请几位典谒品评一番，如果有一位说不好，她便将这些东西全部丢掉。

        刘夫人果然又在化妆，翘头案上的小匣子里还摆着血红色的口脂，旁边放着一枚菱花青铜镜。见林景与凤舞走进来，刘夫人有些奇怪。

        “见过夫人！”林景首先开口。

        “林景，还不上钱了吗？怎么让人家追到这里来了？”

        “夫人，债已偿清！此番请无梦真人来，乃是林景有意为之。下官自张继祚处得到刺客的一把匕首，匕首上刻有器丹图腾，而博王与器丹人过从甚密，是以下官决意去开封一趟，亲自查个究竟。

        开封府暗流涌动，龙蛇混杂，此去凶多吉少，无梦真人颇擅占卜，先前算准下官有牢狱之灾，然有贵人相助，虽下狱而无碍，果然，下官得夫人相救，两日而出狱。无梦真人手段高明，下官有意雇请以占吉凶。”

        “无梦真人确实有些手段，老身也领教过。你查案乃是为官家办事，雇佣之费，老身来出。”刘夫人转头面相凤舞，道：“得无梦真人襄助，林景或许能逢凶化吉。”

        “贫道能为朝廷效力，三生之幸，又得夫人赏识，无以为报，贫道愿无偿襄助林典谒追查刺客。”

        “爽快！无梦真人乃女中豪杰，待查明此案，老身便将你留在身边做个女典谒，为朝廷效力，重重奖赏。”

        “夫人，贫道无意居官，一心求道。如今大隐于朝市，无非为天下苍生计，望夫人收回成命！”

        “待此案查清再说吧！”

        “下官告退！”林景与凤舞离开淳风坊。

        林景凤舞骑在马上，边走边聊。路过敦化坊时，凤舞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左方，林景立即明白凤舞的心思。往左走是回道德坊开元观，往前走是跟他回履道坊。天色马上就黑下来，凤舞必须要选个地方。

        是往左走还是往前走？凤舞有些犹豫。如果跟林景回履道坊，会不会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她还没有准备好。若回道德坊，明日她和林景出城去开封，在一起会方便一些。去哪里呢？她偷瞧了一眼林景，发现林景正在若有所悟地笑。

        凤舞稍作思考，便拨转马头往左走，边打马边喊道：“明日辰正上东门不见不散。”

        “哎！”林景试图喊住凤舞，“去履道坊吧，明日一起出城！”

        “不啦！先回去准备一番！”凤舞策马而去，直到身影彻底消逝在夕阳的余晖里。

        林景望着凤舞远去的背影，有种恍惚回到八九年前的错觉，仿佛梦幻一般，他们在乱世中并肩作战，而后各奔一方。那时候凤舞拘谨青涩而高冷，不苟言笑，举手投足也流露出那个年纪也有的柔情。

        八九年过去，凤舞变了不少，变得更加美丽，更解风情，从不谙世事的怀春少女变成一位落落大方的妙龄女郎，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男子的眼睛。

        林景独自回到履道坊，为明日的东京之行做准备。劈柴烧水喂马，普通得仿佛一位普通的洛阳居民。一直忙活到二更天，林景卧在床上，脑子里满是到达开封后遇到的各种阻碍，直到彻底睡去。

        翌日，天刚放亮林景便鸡啼中起床，梳洗已毕，草草地吃完小食，便跨上坐骑，出了履道坊，直奔上东门。

        黑色的城门早已打开，城门郎分列两侧，持刀荷戟，详细检查进城的百姓。林景纵马出城，来到城外，苍翠的雾霭从高空处流淌下来，在晨曦中泛着明媚的光。林景有种难以名状的畅快感，仿佛溺水窒息后重新呼吸到空气一般。

        林景抬眼望去，只见在山林掩映的十几丈外，凤舞正端坐在一匹通体如墨的骏马上正笑吟吟地等他。

        晨风之中，凤舞一身青衣，飘飘欲仙。

        林景觉得凤舞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就是那种不刻意的清高矜持感，这让她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也许与她近几年修道多少有些关系。林景驱动坐骑，胯下这匹马四蹄散开，小碎步跑到凤舞的马前。

        这情形，让林景想起一位故人来，他们当时在建春门会合，然后一起前往汴州。他没有娶她，却对她终生难忘。

        “郎君没看够吗？”凤舞被林景看得有些不自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林景悠悠唱出李延年的歌。

        凤舞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上扬，道：“余音绕梁，妾一路上有耳福了。”

        “上清宫的清云真人说我须防破军坐命，最好有人襄助，阴阳调和，刚柔并济，如今想来，助我之人非娘子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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